不，不对。
视频里清清楚楚看见过，是顾小影推开了余嫣嫣，是她亲手将余嫣嫣推向了死亡。
尽管那之后，裴擎告诉过她，她没错，她当时是为了救余嫣嫣才会狠狠推开对方。
一切都是意外，谁都不想的。
可为什么，梦境里是全然相反的？
甚至还有她跟余嫣嫣互换衣服的画面？以及她亲手把那枚夜光宝石坠戴到余嫣嫣脖子上的一幕？
究竟什么是真，什么又是假？
顾小影分不清楚。
如同站在了选择的岔路口，两边都是悬崖绝地，无论她前进还是后退，都会粉身碎骨。
她不想走，可冥冥之中又像是有一只无形的大掌狠狠在背后推动着，无视她的意愿，将她推入万劫不复的绝境。
“为什么？为什么还不放过我？”
顾小影捂着自己的头，很痛。
那种发自灵魂，进乎炸裂开的痛能逼疯任何一个人。
慢慢的，极致痛苦折磨中，随着时间车轮碾压，渐渐消散在脑海深处的记忆碎片开始复苏，开始活跃，如同稚嫩孩童拼图般一点点拼凑到一起。
缓慢，痛苦，直至清晰。
许久之后，顾小影埋在膝盖上的脑袋募然抬起，双眸不可思议的颤动着，唇瓣咬出一抹血色，殷红浓烈，彷如开在地狱的荼蘼花儿，幽幽绽放。
想起来了。
她全都想起来了。
原来，这才是她失去的记忆，才是那隐藏在梦魇中至今不敢直视的真相。
如果不是裴毅用车撞过来逼停她，她因此受到惊吓，或许这辈子，她都不会再有机会想起来。
更不会想起，原来那时候，她不是她，她也不是她。
白凝儿提供的视频根本没有错，只是那时的顾小影变成了余嫣嫣，而余嫣嫣亦变成了顾小影。
是她跟她换了衣服换了身份，也是她代替了自己去死。
尽管顾小影还有些分不清，到底是梦魇还是真实，但有一点却无比清楚。
在梦魇里，她清清楚楚看到了那张脸。
那张恶毒而戾气丛生的脸，陌生，但却深深刻入脑海，每每回忆，都彷如遇见了嗜血恶魔，想要一口一口，活生生的吞噬掉她的血，她的肉。
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
必须弄清楚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顾小影不敢再睡，抹了把额角的汗珠，跳下床跑去洗了把冷水脸，等到整个人冷静下来，才点亮手机屏幕看了看时间。
凌晨一点多。
她也不敢再回去睡觉，只得窝在沙发上，望着时针一格一格缓慢移动，龟速往前爬。
自从认识裴擎后，她从未感觉时间漫长，总是觉得时光太快，快的她还没来得及细细体会幸福便悄悄从指缝间溜走了。
可当裴擎不在，时间每一分每一秒都被拉得无限延长，缓慢而磨人，就像是两个极端，而尝过甜的滋味后再去吃苦，格外难以忍受。
好不容易等到时针指向六点，顾小影蹭的一声从沙发上弹起来，快步下楼敲了敲姜小姜的门。
姜小姜还没起床。
顾小影推门进去，这才发现她满脸通红，伸手一摸，烫的惊人。
这是，发烧了？！
顾不得太多，顾小影直接拨了112。
救护车来的很快，一路将人拉进医院检查，折腾完毕挂上点滴后，她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背靠着冷冰冰的墙壁，竟感觉前所未有的……迷惘。
不知道该跟谁商量，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一股浓重的无力感紧紧包裹住了她，仿佛用尽全身力气也无法挣脱。
又好像，她的好运，随着裴擎的失踪，而消失殆尽了。
“顾小影？”一道男声自她身后响起，有些陌生。
顾小影僵硬着面色转过身。
一张全然陌生的脸，尽管这张脸的主人，很帅气。
“顾小姐不认识我了。”庄慕陵浅浅笑着，心里却在吐槽裴擎。
那小子自己不肯来医院，怕被人发现行踪，辛苦他这主治医生过来拿药，没想到会在这遇见顾小影。
真不知道，是不是冥冥之中果真有着巧合。
顾小影眨了眨眼睛，盯着眼前的男人看了好一会。
狭长凤眸，瞳孔有些浅蓝色，面部轮廓很深，像是混血儿，但还是很陌生，只是那唇角微扬的弧度稍稍有几分熟悉。
自己真的见过这人么？
“我姓庄，昨晚才有过一面之缘。”庄慕陵伸出手去，友好笑着询问，“顾小姐可想起来了。”
姓庄的？
顾小影只认识一个，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当即收敛心神答道：“记得，我只是没想到庄先生本人长的这么帅气，一时不敢认。”
昨晚，他带着蝴蝶面具，只露出脸庞下半截，难怪她会觉得有一丝眼熟了。如果不是他主动打招呼，自己绝对是认不出来的。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果然，庄慕陵听着很受用，笑道：“顾小姐还记得我啊，我原本还有些小失望呢，没想到真是有缘。”
“庄先生怎么也在这里？”
“我来替朋友取药。”庄慕陵扬了扬手里提着的白色塑料袋，里头装的药都是些止血药剂，是替裴擎换伤口用。
“朋友？”顾小影不知怎么就想到昨夜那个带着银白色面具的男人，“是那位先生吧，看得出来，庄先生跟他感情很好。”
庄慕陵摸了摸鼻子，笑：“还好吧，谁让我是做医生的呢。”
“庄先生是医生？”顾小影很是意外。
“嗯，私人医生。”
“看不出来，庄先生可真的一点都不像医生呢，我一直以为庄先生是商战高手。”这话，多少带了几分恭维的味道。
“谈不上谈不上，我这是被拉过来临时凑数。”庄慕陵的回答半真半假，天衣无缝。
即便日后顾小影知道了，也挑不出错，毕竟他可是给过暗示了。
“庄先生主修哪一科啊？”她纯粹是好奇，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阻止自己胡思乱想，有个人聊聊天总是好的。
“心理。”庄慕陵又笑了。
失去了蝴蝶面具的掩护，他的笑很温和很柔软，也很容易叫人卸下心房，不知不觉的就想跟他多聊两句。
“心理医生？”顾小影愣了愣，似乎有什么瞬间在脑海中连接成线。
姓庄，心理医生，混血，难不成是他？
传说全国最年轻也是最好的心理医生，庄慕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