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正值后半夜，街上几乎瞧不见行人了，只有昏黄路灯依旧照耀着，增添一丝温暖。
整个城市，安静的像是夜幕下的巨大婴儿，看起来倒是跟k城没多少差别。
“这就是帝都啊。”
顾小影扒在车窗上往外看，除了楼高一点，道路宽敞一点，店铺多一点，也没什么不一样。
“我的小祖宗，你偷偷跑了，明天梅姨起来肯定会气疯掉。”姜小姜跟老太太似得数落，都说了一路了。
“哎呀，我们来都来了。”
一句话，成功让缩小版梅姨闭了嘴。
“你还没说，你来帝都干什么。”
“如果我说我觉得裴擎可能在帝都，你会不会觉得我异想天开？”
“不会，我可能会觉得你疯了。”
“我也觉得我疯了，但我总有种感觉，裴擎还活着，也许还在k城，因为受伤不能见我，又或许他来了帝都。”
顾小影轻声说着，似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回答。
她的眼睛明明在看窗外，可姜小姜却分明觉得她什么都没在看，好似透过那些鳞次栉比的高楼，看向另一处虚空。
自从裴擎失踪后，顾小影就很喜欢发呆。
时常会看着某一处出神，也常常跟她说着话就突然安静下来，仿佛随着裴擎一同失踪的，还有她的那颗心。
“也许吧，反正我也觉得裴哥不会死。”
姜小姜说不出是为什么，就是有这种感觉，或许是因为顾小影吧，她不相信不妥协，没道理自己会先认命。
“对，裴擎不会死的，他答应过我，会照顾我一辈子。”近乎呢喃的话语幽幽消散在夜风之中，以及那一句没有及时说出口的表白。
她后悔了，后悔自己没能亲口对他说出那一句‘我爱你。’
明明早已经知道自己的心意，也明明早就知道裴擎有多重要，可她总觉得未来还很长，她跟他有一辈子的时间慢慢耗。
未来长到，有些话，不用说，留待时间证明更好。
可她不会想到，未来跟意外，哪个先发生。
如果早知道，如果她能更大胆一些，即便事情还是会一样发生，但至少他能听见自己的心意，能感受她的真心。
正胡思乱想着，拐角处一辆汽车直直撞了上来。
司机许是没想到这个时间点还有人开快车，有些发愣，眼看着车子就要撞上，愣是一打方向险险避开。
‘砰’的一声。
车头撞上边上隔离带，吓得顾小影瞬间从愣神中反应过来。
姜小姜比她更快，一手护着她一手牢牢拽住身上的安全带，生怕她受半点伤。
紧接着又是一声‘砰’。
那辆险些撞上来的车，狠狠撞在顾小影所乘坐的车身侧面，随着车速擦出一条长长火花。
剧烈颠簸慌得顾小影头晕眼花，下意识抓紧了身上的安全带，十几个呼吸之后，才感觉车子渐渐平稳。
而那辆车也因为有顾小影的车子阻挡，终于停了下来，很快从车上下来一个人。
男人，一袭白色西装，头发利落的梳向后侧，本该是富家公子哥的潇洒打扮，此时看起来却显得有些狼狈。
顾小影扫了一眼，只能看到背影，可就是这么片刻的功夫里，一股说不出的怒火涌上心头。
这人有病吧？大半夜在路上飙车，要不是司机技术好，刚才就得车毁人亡了。
她招谁惹谁了，才刚到帝都，还没找到地方住，就要受这种惊吓？他不想活没事，也别拉她陪葬啊。
推开车门，顾小影三两步跳下去，喝道：“混蛋，站住。”
那男人正迈开一双长腿要走，闻言身形顿住，仿佛被点着了穴道，僵站着没回头。
这声音……
怕他溜了，顾小影暴怒，快跑几步一把抓住了那男人的手臂，怒冲冲道：“撞了我的车就想跑？”
“……”
那男人根本不开口，只沉默的站着。
呦呵，还敢嚣张的给她一个背影？
从来都是顾小影任性妄为，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在她面前装大头蒜，当即闪身站到他面前，葱白手指狠狠指着对方鼻子。
“你……”
赔钱两个字尚在喉头打转，已然看清了那人真面目，惊得星眸圆睁，不可思议的微张红唇，表情像是见了鬼。
像是读懂她的心，男人展颜一笑：“怎么看见我像是看见鬼一样？”
可不就是见了鬼。
顾小影心头闪过一丝赞同，随即松开手咳嗽一声：“叶晗昭？你怎么在这？”
“这话，该我问你。”叶晗昭将问题抛回去，不动声色打量她，那双琥珀色眼瞳在夜色中似会发光，一抹微不可见的欢喜悄然隐没。
顾小影是真没想到，会在帝都遇见熟人，还是以这种惊险至极的方式，想到刚才，差点就被这小子撞死，顿时又生出一股子怒火：“姓叶的，你撞了我车，怎么办？”
“我赔。”叶晗昭说着，去掏支票，刷刷几笔签上名字，金额栏空着，递给她。
顾小影扫了一眼：“你不填数字？”
“随你填。”
“你小子混的不错啊。”顾小影拍拍他，总觉得这厮看起来哪里不对劲，即便是穿着昂贵的手工定制，看起来也不像是富家公子哥，该不是哪里偷来的？
“还算可以。”叶晗昭掸了掸衣角，一张雌雄莫辩的脸庞这一刻竟然显出几分不可攀的贵气来。
顾小影这才发觉，他的气质变了。
不同于从前的漫不经心与格格不入，而像是终于融入了帝都这大环境，变成了其中一员。
叶晗昭摸了摸脸，似笑非笑：“觉得我变帅了？”
顾小影眉头一皱，整个人往后退开好几步，如果说刚才的眼神仿佛是见鬼，那么现在就是真的见了鬼，还是披着叶晗昭面容的鬼。
似是没想到顾小影反应这么大，叶晗昭唇角的笑僵住。
“你有病啊？干嘛对我笑？”
她认识的叶晗昭不仅不会笑，还是那种怼死人不偿命的性格，不同于裴擎的冷酷不近人情，而是万事不上心的漠然，就仿佛他这个人是游离于世间的孤魂。
可现在，他对她笑，还开玩笑。
但不得不说，这张脸着实占尽优势，即便是他唇角微僵的模样也依旧十分吸引人。
可那笑，分明不达眼底，虚伪做作的像是带着假面具。
再也不是顾小影认识的叶晗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