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壕里又冷又硬,坐着都嫌咯屁股,哪是睡觉的地方?

    陈翊飞以为他绝不可能在这种地方睡着,可从傍晚折腾到现在,又经历了一场战斗,他实在是累惨了,坐到薛毅飞身边,听着老薛均匀的呼吸声,渐渐地睡意上涌,居然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大概是薛毅飞身上比较暖和,他还本能地往老薛身上拱了拱……换做平时,不用别人说,他自己都要起一身鸡皮疙瘩,赶紧澄清一句老子不是玻璃。

    薛毅飞根本就没睡着,悄悄调整姿势让陈翊飞靠得舒服点,心里一阵感叹:这还是个孩子啊!

    另一边,罗胖子已经教会了山羊胡了卷毛,一丝不苟地监督他们俩反复装卸弹匣,企图让他俩在下一波危机来临之前养成肌肉记忆。

    只要拆装弹匣不出问题,其他的都好办。

    薛毅飞偷偷地叹了口气。

    这俩人未必就真是烂泥扶不上墙,问题是临时抱佛脚能起多大作用?会开枪却打不准目标,算凑凑热闹帮个人场?

    不是他看不起这俩人,毕竟人无完人,可是到目前为止,这俩人还没有让人眼前一亮的东西,最起码目前还不适合一线,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们俩撤下去,干点搬运物资的活,也算对这一仗有所贡献。

    可惜他不属于这里,说话再对也没人听。

    其他人倒是适应的不错,他们或倚或躺,不晓得是真睡着了还是正在干熬,总之全都一动不动。

    薛毅飞突然开始理解罗胖子了,带着这么一群歪瓜劣枣,胖子能不着急么?

    唉,这叫什么命啊,怎么就赶上这么个破事?当初怎么就那么想不开,上哪儿玩不好,非得挑这么个犄角旮旯的破地方!

    算了不想了,睡觉!

    薛毅飞往陈翊飞身上靠了靠,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闭上眼睛坠入梦乡。

    “小飞小飞,快醒醒!”

    沉睡中的陈翊飞恢复几分意识,艰难地睁开胀痛的眼睛,满心都是怨气:老子才刚睡着啊!就不能让人多睡会么?

    薛毅飞像提溜小鸡崽一样一把将他拽起来:“快,准备战斗!”

    话音未落,几枚照明弹已然在空中点亮,强光照亮了四周。

    陈翊飞一个机灵彻底清醒,顾不得满身的酸痛,踏上垫脚架起机枪,盯着空无一人的平原呼呼直喘。

    没办法,紧张!

    更多照明弹绽放光芒,强光照亮平原,众人愕然发现,空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拉起了一道道卷曲的铁丝网,从视线的这一头,一直到视线的另一头,只把小镇正南方向那条进出镇子的主路让开。

    陈翊飞立刻想到那台奇怪的车!

    他收回视线左右看看,薛毅飞在左边,罗胖子在右边,其他人各就各位,每一个人都似模似样,连山羊胡和卷毛都不例外。

    就这么一会儿,罗胖子就把这俩人训练出来了?

    城墙里忽地传出几声闷响,尖利的呼啸越过头顶,随即视线尽头爆开炙烈的火焰,几秒钟后,沉闷的爆响才钻进众人耳鼓。

    罗胖子突然想到什么,扯开嗓子大声咆哮:“没有命令不准开枪,手指都给我拿开,任何不准碰扳机——”

    陈翊飞赶紧挪开手指,薛毅飞却不为所动:扯什么蛋,以为老子是那些菜鸡么?

    尖啸淹没罗胖子的咆哮,又一轮炮火落向远方,陈翊飞极力张望,却看不到究竟炮击什么。

    应该还是那种怪兽吧!

    陈翊飞暗暗猜测。

    两轮炮击的间隙,他终于听到了一点不一样的声音,似乎是引擎疯狂的咆哮声。

    又是几枚照明弹升空,这一次的距离远了些,他终于看清了远处的景象:十几辆军车在疯狂地奔驰,成群的怪兽跟在后面,好似决堤的洪水一般紧追不舍。

    车顶的机枪塔喷吐着火焰,枪口指向哪里,哪里的怪兽就是一片兽仰马翻,可更多怪兽马上就冲上来,只靠车上的机枪,根本遏制不住奔涌的潮头。

    又是一轮炮火落下,气浪掀翻飞跑的怪兽,许多完整或残缺的怪兽都像狠狠抽了一脚的足球,会飞!

    炮击在兽群中清出了几片空地,可转眼之间,又被更多怪兽填满。

    陈翊飞整个人都傻了:这玩意是地里长出来的么?怎么这么多?

    其他人的表情也好不到哪儿去,大壮咽了口唾沫;不差钱一个劲地深呼吸;山羊胡眼珠子乱转;卷毛两腿发软,使劲挺着才没软倒;就连罗胖子都一脸惊骇。

    这些该死的东西到底从哪儿来的?

    只有薛毅飞依然云淡风轻,探手在陈翊飞的头盔上敲了一下,随即指向镇南主路:“发什么呆,瞄准那边!”

    罗胖子也回了神,咔啦一声顶上子弹:“准备战斗,等我的命令……”

    沉闷的轰鸣再次淹没他的咆哮,更多炮弹落入兽潮,所有炮弹连成一线,恰好落在疯狂撤回的军车后面,成功炸散潮头。

    “漂亮!”薛毅飞忍不住赞叹一句。

    车队趁机拉开距离,飞驰的军车互相靠拢,迅速排成整齐的一行,速度不减冲上主路。

    炮弹继续遮断,开炮的闷响不再间隔,而是一轮接着一轮,每一次开炮,落点都差不多,连续的爆炸好似一堵墙,又像坚实的堤岸,牢牢挡住兽潮的冲击。

    车队趁机脱离,最后一辆车越过铁丝网的同时,路边忽然开出一辆拖车。

    拖车一路蛇行,屁股后面一个劲地往下扔铁丝网,刚刚还是一条坦途的主路立刻被曲里拐弯的铁丝网封死。

    它实在是太仓促了,许多铁丝网根本来不及展开,一团一团纠缠在一起,就那么不管不顾地扔在路上。

    炮声突然停了,兽潮再度奔涌起来,靠近铁网阵外的时候,冲在最前面的怪兽突然跳了起来。

    不是一只两只,而是整个潮头同时跳了起来,就像卷上海岸的浪头。

    然而它们起跳的位置太远了,浪头直接钻进最外一层铁丝网上,网上的倒刺深深扎入怪兽的外皮,疼得怪兽张大嘴巴,痛苦地放声嘶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