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田说服了薄野翎把受伤的婴儿留给老爷爷。
本来就在紧张地赶路,带上个受伤的小婴儿根本无法照管,万一伤情有反复根本没办法找医生,还不如留给孤身一人的医者爷爷,也让老人家有个新的盼头。平田苦口婆心条理分明地一件件给薄野翎说清楚,才把小婴儿从她怀里抠出来,递给老人家,心里默默地松了一口气。
老爷爷不愿离开村子,薄野翎只有叮嘱附近的鸟兽生灵们多照顾一下这孤村里仅剩的一老一小,才依依不舍地被平田带着离开。
之前那些激战的忍者皆已经被放走,考虑到木叶很可能已经得到消息,平田本应该加快速度朝岩隐村赶去,可是他一改笔直的路线,越过边境线后就拐进了土之国大名居住的主城。他换了一个更不惹眼的身份和外貌,也把薄野翎用黑色披风从头到脚的裹了起来。
有时候平田也觉得自己简直脑子有问题,可是他就是想拖到任务时限的最后一刻。他知道他从木叶带走了翎,那翎对岩隐所隐藏的威胁也就没有了,再把翎带去岩隐,他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也许他是真的希望有人来力挽狂澜的,因为他知道翎不会是岩隐乃至任何国家在战场上的敌人。相识才不过两三天,这样说其实很可笑,可他就是相信,就像第一次见面就毫无理由的喜欢这个姑娘一样。
那个银发的姑娘是拥有着奇迹的人啊,如果要使用她的力量,就要利用和欺骗,可是那个小姑娘怎么会肯去伤害别人呢。她不愿意为岩隐效力的话,拥有那么特别的力量的她又会受到什么对待?平田不知道最后会发生什么,倒不如先拖一拖,也留个余地。
……平田忽然有种自己回去就会被土影拖到后山埋了的感觉。
“平田。”薄野翎抱着黑猫,腾出一只手拉拉平田的袖子,声音轻软“饿了。”
平田四顾了一下,虽然因为战争提高了赋税,可主城却比其他村落好很多,街上也开着几家铺子,可他却意外看见了店铺边的墙角下居然有个岩隐的秘密信号标识。平田动作一顿,然后把薄野翎身上披风的帽子往下拉了拉,遮住她的脸。做完这系列动作,他微微一顿,才向一家丸子店走去。
买好丸子,递了一串给薄野翎,把打包的袋子都装进薄野翎的背包里,他忽然蹲下来,摸了摸薄野翎的发顶“阿翎,其实我不叫平田的。”
薄野翎顺其自然地问“那你叫什么?”
平田张开嘴,话到嘴边却忽然一愣,苦笑“……我忘了。”
“那等你想起来你再告诉我吧。”薄野翎抱着猫,笑容甜美“其实我好像也忘了自己的一个名字,不过没关系,总会想起来的。那个名字是我,阿翎也是我,都没关系的。”
平田微愣,然后低低笑起来,话题却一转“阿翎知道我要带你去哪里吗?”
“你的村子?”薄野翎轻声问。
平田低敛着眼睛“你愿意去吗?”
“这个不是我能做主的,对吗?”薄野翎轻声软语的,像在说着很平常的话,没有一点怨怼“我知道,这也不是平田能做主的。”
平田沉默地盯着地面,然后站起来,带薄野翎往前方走去。
「他在挣扎啊。」黑猫咕哝着,顺着薄野翎的肩膀跳进背包里。
“阿喵给我留一点丸子哦。”薄野翎没有制止,一边吃丸子一边顺手牵住了平田的尾指。
原本在大道上走着,可是平田却忽然带着薄野翎往偏僻巷道里走,路边都是些锈坏的农具还有破掉的蓑衣,还看见了许多隐在巷子里的小店,薄野翎的目光追随着土墙开裂的纹路,看见里面参差不齐的土块。
最后他们停在了一家破破烂烂的旅店前,落着灰的柜台前空无一人,薄野翎被带到二楼。平田推开门,露出屋里一个带着面具的男人。
早就听见了两个人的脚步声,知晓平田没有打晕那个女孩带来。戴着面具的男人从薄野翎抓着平田的手指上掠过,冷静地审视着平田,像在判断这个人是否还是他的同伴。
本来想问对方是不是遭到堵截而无法直接回村子的话也堵在了喉咙口。
薄野翎低着头吃完了最后一串丸子,放开了平田的手“平田,我吃好了。”她仰起头看平田,兜帽下露出的面容让戴着面具的忍者微不可查地一怔。
平田。
面具忍者飞快的思索这个称呼,随后发现这是同伴在这次任务中使用的木叶忍者的名字。看来是没有动用武力直接诱拐过来了,也怪不得看起来关系还不错。
想通这个,面具忍者放松了些警惕,也不便多言,他朝银发的少女走过去。
“阿翎,这个大叔先带你去玩,我一会再去找你好不好?”沉默着的平田忽然出声,朝着薄野翎笑了笑。
薄野翎眨了眨眼睛,静了一会后体贴地微笑“好。”
她朝面具忍者走了两步,仰起头看着对方。黑色兜帽和老旧的土墙背景衬得她越发白皙美好,薄野翎弯着唇角朝面具忍者伸出手。
面具忍者原本想打晕薄野翎扛走,可对方听话地走过来,乖巧地在窗外照进来的光线下伸出手,那副信任的姿态一下子就动摇了他,面具忍者忍不住小心地牵住了薄野翎的手,那双手柔软而温暖。
怎么会有人愿意拒绝她呢?
平田嘴边的微笑缓下来,看着两个人离开的背影,却见薄野翎突然回头看了她一眼。她眼神明亮而温柔,微微笑着无声地做出一个口型。
‘没关系。’
别自责,没关系,我知道你有你的责任。
平田几乎在一瞬间就解读了对方的意思,他之前那个拙劣的借口不过是为了薄野翎不被那么粗暴的带走,可他没想到薄野翎一开始就明白他的所有用意。那为什么还要说没关系呢,他明明就是掳走她的坏蛋啊……
混蛋!混蛋!这样的女孩子,怎么会出生在这样一个糟糕的世界上!
风不停在耳边穿梭,薄野翎的兜帽被风灌得鼓鼓涨涨,最后从头上滑落下去。路越来越险,到处是峭壁悬崖,周围没有草木也没有生灵,离岩隐已经不远了。
薄野翎靠在面具忍者的背上昏昏欲睡,忍者快步奔跑着,不时踏在岩石上一个极大的起跃跨过深谷沟壑,耳边除了风声就是急促有力的脚步声。
一声利风袭来,面具忍者反射神经极强的一个侧身躲过角度刁钻的苦无。他镇定地看向看向苦无来向,却见一个戴着木叶护额穿着绿马夹的陌生男人疾步而来,招手就是一个火龙术。
木叶的人居然敢追到岩隐?
面具忍者来不及多想,紧随其来的苦无和迅捷体术步步紧逼,他却因为背着薄野翎只能被动防御无法反击。
面具忍者狼狈躲避的姿势惊醒了安然睡着的薄野翎,她刚抬头就看见有人抓住了她的手臂,随即天地在眼前翻覆,转眼她就落尽了另一个人怀里。
这突击来得突然结束得也突然,眼看木叶的人捞了小姑娘就跑,面具忍者极快掏出一枚信号弹放出后紧跟而上。
薄野翎被拉着趴到来人的背上后,奔跑颠簸得她不得不紧紧抓住对方。薄野翎脑袋靠在对方肩膀上,侧头看着眼前的陌生人,然后忍不住伸手戳了戳他的脸“阿喵的抓痕不见了欸,平田。”
薄野翎软绵绵地叫平田,倒让神情严肃地奔逃的忍者一愣,然后笑出声“怎么知道是我?”
“就是知道啊。”薄野翎的银发随着急速前进时的起落而飞扬“平田怎么来了?”
“这个啊,唔,之前不是说过了吗,我一会就来接你。”平田露出一个贼兮兮的笑“来得快吧?”
“嗯。”薄野翎笑得眉眼弯弯“不过刚刚平田拉我的时候压到阿喵了,他会生气吧?”
“那等我们跑掉我再跟他道歉好了。”明明还在紧张的追逐着,身后追逐的岩忍还多了一个小队,可两个人还是在轻松地说笑。
薄野翎抬头看了看没有云的苍穹“我们要去哪里啊,平田?”
这样权利奔逃的速度,说话间就已经离开了岩隐附近的峭壁带。
“阿翎有想去的地方吗?”平田往前倾斜着身体用最快速度逃窜,还不忘回答“要不然去流浪吧?波之国的温泉好像很有名的样子,雨之国太潮湿了晾个衣服都不好干,火之国虽然好不过还在开战,哦对了,阿翎有没有去过风之国,那里的沙漠很壮观哦。”
“阿翎不是在找家吗?叫并盛是吧?一边流浪一边找,有没有一种电影情节里的浪漫?”话唠平田喋喋不休着“说起来阿翎有看过电影吗?现在放电影的地方不太多啊,不过等战争停止后就会多起来吧,到时候带你去看。”
薄野翎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忍者已经逐渐拉近了距离。长时间的追逐很费体力,更别说平田还背着她,一路上也没有什么好躲避的地方。
“我们被追上会怎么样?”薄野翎回过头问。
“你不会有事。”平田的语气正经“至于我,估计会上天。”
被压得刚吃的丸子都想吐出来的黑猫面无表情地从背包里伸出一个头,看死人一般地看着后面紧跟的几个岩忍。
眼看距离终于近了,面具忍者在空中一跃反手扔出几枚苦无,却见一个诡异的猫影闪过,呆在薄野翎背包里只露了个头的黑猫面无表情地叼住了他所有丢出去的苦无。
卧槽这只猫成精了吗?!
一击不中,速度慢了下来,眼看对方没入嶙峋的山壁之间,面具忍者停下来,等待身后派出的岩隐小队帮助搜寻。
平田当然不会傻傻等他们搜,他太熟悉岩忍的套路了,早就猫着腰悄悄遁逃然后直直前往土之国和草之国边境了。
从中午跑到晚上,薄野翎不知道平田在用一种怎样精力带她离开。他似乎完全专注在逃跑这件事上了,只要转开注意力或者稍微停一下都会脱力地完全趴在地上起不来。
眼看夜幕降临,草之国边境的那片草原也逐渐接近,在月光下犹如一道笔直滑过的闪电一般的平田微微松口气,却忽然感觉到什么,转过头就看见在月光下反射冷光的苦无。他借力朝旁边跳开,腿脚却因为长时间的全力奔跑而肌肉酸痛,半跪下来。
薄野翎急忙下来,查看平田的状况。她隐约能察觉到平田为什么以木叶忍者的模样来救她,于是也不叫对方的名字,手一张就挡在平田身前。
“阿翎,让开!”平田想叫开薄野翎。他知道关于薄野翎的抓捕计划还有个后续条件,就是遭到强烈反抗或无法带回时,就地击杀。
“不行……”薄野翎抿紧了唇,固执的站在原地。她不是不害怕,可是她不能退,平田保护了她,所以现在她一定要保护对方。可她现在还处于土之国布满岩石土层的范围内,草之国的那片草原离她太远,她不知道自己现在能怎么抵抗。
“命令确认,就地击杀……”夜空下,那个从未发出过声音的面具忍者开口了,如金属般冷硬,一点也没有那时牵住她时的笨拙,却意外地听起来很年轻。
格局紧张至此,薄野翎却还在漫无边际地想些乱七八糟的事,可她的脚未挪动一步,即使胆怯也绝对不退开。
黑猫从背包里钻出来,打量薄野翎的背影,他舔了舔爪子,模样微妙的欣慰。
“土遁……”丧钟开始敲响。
“找到了!”一个带着木叶护额的小狗飞快地跑过来,薄野翎却只来得及看见一个挡在自己面前的单薄背影。
那抹影子冲上前去,查克拉充溢的刀闪起一片凌厉而炫目的光,莹白的刀光残影透着残酷又绮丽的杀意,霎那间横断尘埃。
那个少年的声音淡漠。
“白牙·白光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