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元郧走了。
在洛总兵的强势之下,身为安洛行省最高统帅的他,忍了又忍,最终还是决定好汉不吃眼前亏,忍下这一口气离开了克坦城主府。
议事大厅内只剩下洛总兵与被晾在了一旁插不上话的陈泽。
“总兵大人,你这……”
直到此时,陈泽才走上前,摸着鼻子苦笑道:“有点拼啊!”
“是吗?”
洛总兵收起自己的怒火,摊手笑道:“谁叫那家伙做得太过份,我这也是打抱不平。”
“对了,你不必担忧郑元郧事后报复,照我说,这家伙属实太过小气,你又何必在此受他鸟气,这次回去之后你收拾收拾,与我去青锋城发展岂不是更好?”
这已不是洛总兵第一次提出要让陈泽跟着他回青锋城了。
与前几次相比,这次洛总兵说得更加言辞恳切,言语间让陈泽感受得到那份发自内心的关切。
这是真的在为他着想。
两人也算是共过患难了,相比起以前,陈泽对洛总兵的戒心已是减低了不少,除了自己最核心的机密之外,好些事他也不再瞒着对方。
不得不说,洛总兵这次的相劝也是为了陈泽好。
他说得不错,在安洛行省,甚至即将纳入青阳帝国版图的南特行省,在这里,最高的统帅仍然会是郑元郧。
只要郑元郧在,陈泽就会处处受压制,再加上今日郑元郧又受了这么大的气,他固然不敢对洛总兵做什么,可将这份气撒在陈泽的身上,那是必然的。
陈泽再留在安洛行省,或者说留在郑元郧的辖下,哪还会有什么好的发展?
而青锋城就不同了。
有洛总兵在,再加上陈泽本身也确实有着极强的天赋,可以想像,过不了多久他必会得到重用,军阶的晋升只在朝夕之间而已。
对于陈泽来说,青锋城绝对是一个很好的去处。
洛总兵有此提议,绝对是全为陈泽着想,绝无半点私心。
可对此,陈泽能够回应的却只是一抹苦笑。
“总兵大人,比起远在万里之外的青锋城,我想,我们更应该关注目前的局面才是。”
陈泽摇摇头,倒是没再拒绝洛总兵的提议,可同时,却也没答应。
“目前的局面?”
洛总兵眉头微皱,心知陈泽所指为何时,冷笑道:“怎么,你是怕郑元郧那家伙心怀不忿,暗中对咱们出手不成?”
“不可不防!”
陈泽面色凝重道:“总兵大人这次对郑大人明显是起了杀心,他的退走只不过是为自身安全考虑罢了,但这口气,我相信他是无论如何也咽不下的,再加上……”
他指指自己,无奈笑道:“郑大人老早就有了铲除在下的念头,这件事不做,我想他会寝食难安,所以有些事情,他是一定会做的!”
此言一出,洛总兵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些,他沉吟道:“你说的也不无道理,这家伙方才肯定是感觉到了我的杀心,这才不甘退走,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会在南特行省动手,不会让咱们回到南特行省?”
“不错!”
陈泽点头道:“这并不是没可能的!”
“总兵大人,方才在下不在,可想想也知,我们手里面的兵力,至少是其中属于杨将军的那五十万大军,眼下已经被他收回了吧?”
那些兵力乃是洛总兵强行自特尔城夺来,照理说支援夕凤城的任务已经完成,并且这些兵力的统御权本也还在杨明忠的手里,郑元郧一到,只需作出不加怪罪杨明忠的承诺,他便可以很轻易地将兵权拿回去。
果然就见洛总兵也点头道:“不错,郑元郧来克坦城后第一个去见的就是杨明忠,而后才来了城主府,经你这一说,我想他去见杨明忠的目的,估计就是去拿回兵权的。
“所以说,现在咱们手里只有原本从博安城带出来的十万兵力……不,已经没有十万了,确切的说,只有九万多。”
陈泽深呼出一口气,又继道:“他怕是在来的路上就有此打算,不过有总兵大人在,难免不会投鼠忌器,可如今咱们双方已经撕破脸皮,郑元郧自然也想得到若是放任总兵大人回去,他日在青锋城定当不会为他说好话。”
“如此一来,郑元郧的仕途就算是到头了,甚至于就算此次立下了攻占南特行省的大功,但往后还能不能保住现有的地位都是两说的事。”
“那么倒不如……”
陈泽眼中精光一闪,手指在脖子上狠狠地一划,厉道:“一不做二不休,眼下他大军在握,只需稍稍搬弄些伎俩,要让咱们永远留在南特行省并不是难事!”
“哼!”
洛总兵重重一拍桌子,怒道:“晾他这老小子也不敢!”
“所以我才说,不能不防!”
陈泽苦笑着应道,随手扶起了被洛总兵震倒的茶壶,缓缓地为自己倒了一杯,一面喝着,一面暗自摇头。
不敢么?
在陈泽看来,郑元郧定然是敢的。
就算以前不敢,可在出了这档子事后,他不能不敢!
就像刚才他对洛总兵说的那样,双方一旦撕破脸,郑元郧与洛总兵结了怨,这件事就不可善了。
以郑元郧的性子,他最放不开的,就是自己如今的权势与地位,而洛总兵恰恰好就是那个极有可能会夺走他这一切的人,所以在博安城时,郑元郧一直对洛总兵客气再三,轻易不愿得罪他。
是以当初洛总兵开口为陈泽说话,虽然心中不满,可郑元郧面也却没有半点表露,而是顺了洛总兵的意思,让陈泽能够顺利施展他的计策。
可眼下,洛总兵表露出来的杀意就连陈泽都有所察觉,更别说也是谋臣一脉的郑元郧,他的退走,正是表明了他感觉到了洛总兵的杀心。
对方都要杀自己了,难道还会再客气不成?
此时此刻,陈泽倒真有些后悔。
就在刚才,他其实是有着盘算是否该提醒洛总兵索性将那柄剑直接劈在郑元郧的脖子上,而不是木椅上。
那样一来固然也很麻烦,但相比起现在的境遇,却是会好上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