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殊认为姜子牙可以是一柄尖刀,一刀将铁板一块的殷商朝堂捅透,便能盘活这个死局。
君王贤明,知人善用;百官用命,吏治严明……对于一个王朝来说,这是最好的时代,可对于文殊来说,这是最糟的结果。
他的使命就是败坏殷商国运,从而为西岐崛起打下基础。
但谁又能想到,万事俱备,偏偏卡在了他这开头上面。
殷商如果不乱,就没办法将属于他们阐教金仙们的杀劫扩展成席卷三界的杀劫,而他们这些承受了所有杀劫因果的金仙们必将死于劫难。
因此,哪怕仅仅是为了求活,他也必须竭尽全力,让殷商乱起来!
只是现在看来,姜子牙若是一柄尖刀,那么这申公豹就像一块磨刀石,虽有可能把这柄刀磨得越来越锋利,但同时也会将其磨的又脆又薄,时间一长,磨刀石还是磨刀石,尖刀却有可能变成断刃!
……
如今才七十来岁的姜子牙无论心机还是城府,都没办法和文殊以及苏瑾相提并论,但作为封神时代的核心人物,他的智慧不亚于任何人,因而清晰感受到了文殊对他很失望,尽管这失望很没道理!
毕竟在这场博弈之中,他姜尚只是文殊的一个工具,是对方手中的提线木偶,文殊本身就斗不过申公豹,却怪手中的工具不行,如此行为哪有什么道理可言?
静默良久后,姜子牙努力压下心头乱糟糟的想法,再度劝道:“师兄,形势不如人,我们没得选。”
“我知道,只是有点咽不下这口恶气。子牙啊,等你入朝后,一定要争气,帮师兄我找回这些年来受过的委屈!”文殊伸手拍了拍姜子牙的肩膀,沉声嘱咐,寄予厚望。
姜子牙:“……”
连你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凭什么让我来帮你完成?
师尊说我未来可能成为众神之长,但现在不是啊,哪有能力帮你?
大势驱动着人心,人心推动着整个时代前行。
姜子牙被携裹在这时代的洪流中,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唯有默默地负重向前……
翌日傍晚,夕阳斜照,在这人世间最有权利的两个人再度来到姜子牙卦馆内,指使仆从,强行驱散大堂内的所有百姓。
“姜子牙,你考虑的如何了?”纣王直截了当地问道。
“臣,姜尚,拜见大王。”姜子牙绕过卦桌,稽首道。
纣王呵呵一笑,道:“道长无需多礼,接下来听一听寡人对你的安排如何?”
“请大王示下。”
“顾问大臣作为寡人的幕僚,需要随时接受寡人的询问,那么住的地方一定不能距离寡人太远,可王宫之内,又不方便让外臣居住,因此昨夜寡人想了很久,决定将你安排在国师府内。你不是说想要比肩甚至是超越国师吗?近距离和国师接触一下,找一找你们之间的差距,更有利于你的成长。”纣王道。
姜子牙愣住了。
隐藏在卦馆内的文殊直接惊呆了。
让姜尚住进国师府,这和羊入虎口有什么区别?
“大王,臣以为……”未几,姜尚回过神来,即刻间就要拒绝。
纣王摆了摆手,强行打断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让你入国师府,本身就代表着寡人对你的看重和期待。此事就这么决定了,国师,你负责安排好姜大人的衣食住行。”
“是,大王!”苏瑾笑道。
姜子牙:“……”
看着这两人一唱一和间就替自己拿定了主意,姜子牙脑门上仿佛重重挨了一棍子,整个人都懵懵的。
“不早了,子牙,随我归府罢!”这时,苏瑾突然来到姜子牙面前,拽住他衣袖,活脱脱像是抓住小白兔的狼外婆,就连笑脸上的牙齿仿佛都闪烁着森然寒光。
“国师……国师您别拽我啊!”姜子牙受惊了,努力争夺着自己的衣袍。
“大王,贫道先去安顿姜道长,就不送您回宫了。”苏瑾强行拉扯着姜子牙出了卦馆,转头说道。
“大王,臣还有话要说。”姜子牙右手猛地扳住门框,冲着屋内喊道。
纣王别过头去,权当甚么都没听到。
即便是知道姜子牙入朝堂,不安好心,但他相信,有国师看管着这厮,任凭对方将各种手段使尽,也别想翻出什么浪花来……
不多时,苏瑾强行带着姜子牙来到国师府内,松开他的衣袖道:“姜子牙,你想知道真相吗?”
姜子牙:“???”
这莫名其妙的一句话,令他一时间都忘记了该怎么回答。
苏瑾目光一眨不眨地望着他双眸,沉声道:“你想知道……你未来的命运吗?”
“哈……”姜子牙回过神来,哂笑道:“如果不是因为这一句,险些让您给唬住了。”
苏瑾道:“别误会,我不是亲眼看到了你的未来,更不是通过占卜推算得知了你的未来,而是通过你现在要做的事情,预估到了你的结局。”
姜子牙摆了摆手,道:“国师不必说了,我本身就精通占卜推算之道,干的就是预估凶吉的买卖,因此就不劳您费心了。”
苏瑾不以为意,招手道:“如今天色还早,走罢,去随我喝一杯,我们在酒桌之上论一论这天下大势,你我命运。”
姜子牙吸了一口气,怀着既来之则安之的想法,默默跟随在对方身后,来到一片花圃中,无数奇诡的血红色鲜花丛内。
这花丛间有一条可供单人通行的小路,中部被掏空,建立了一座四角凉亭,微风吹弯了百花腰肢,将淡淡清香灌满凉亭。
“坐。”苏瑾招呼着姜子牙坐在青玉般的石凳上,挥袖间召唤出一坛烈酒,两个瓷杯,亲自斟酒满杯,丝毫没有作为国师的架子。
“多谢大人。”鼻间闻嗅着这花香,酒香,感受着此间的安静氛围,姜子牙原本那颗惊悸不安的心仿佛渐渐稳定了下来,诚恳说道。
苏瑾对着他举起酒杯,笑道:“先走一个,再谈事情。”
姜子牙一愣,旋即哑然失笑。
这名文殊师兄口中的窃国大盗,当世巨枭,看起来并不像是一个穷凶极恶的邪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