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
“大王,不好了,令尹府中传来消息,令尹嫡长孙刚刚在家中自刎而死,令尹世子听闻噩耗,数日前被刺的伤口再度破裂,血流不止,恐将不治。”
“怎么回事,好好的昭翼为何会自杀,还连累到令尹的世子。”之前面对如潮水一般涌来的谣言的时候,熊槐也始终没有变脸色。
但现在,他一听昭雎的嫡长子以及嫡长孙都惨遭大难,不禁脸色微微一变。
另一边,司宫李秋听到楚王的询问后,摇头道:“回大王,臣不知具体消息,刚刚令尹府上只传来了世子将死的消息,并请大王尽快通知令尹,并没有说明缘由。”
“没有说明原因。”熊槐一怔,立即大怒道:“传,立即传刺史令来见寡人,寡人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竟然让两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死了,就算他们死了,也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不然,寡人如何向令尹交代。”
熊槐说着,心中的怒火渐渐消失,很快心中泛起阵阵忧愁。
尤其是他一想到远在巨阳的令尹昭雎,驺然听到自己的世子嫡孙惨死,不禁又深深的担忧起来,担忧昭雎会不会顶不住。
不多时,一个侍者快步跑进来:“大王,刺史令来了。”
“传。”
“诺。”
不久,陈轸快步走了进来,一边行礼一边急忙开口道:“大王,臣已经查明令尹府中惨剧的原因。”
熊槐见陈轸喘着气,急不可耐的询问道:“究竟是何原因?
“回大王,今日一大早太学中就有流传令尹贪恋权势,贪生怕死,在战败之后不愿自杀的谣言,这些谣言虽然已经是老生常谈,但是这次不同的是,太学中的学子被有心人煽动起来,刻意孤立令尹之孙昭翼,说是羞于与其为伍。
其后,等又羞又怒的昭翼回到府中时,正碰到有人送了一把宝剑给令尹,说是听说令尹手中无剑,故特送来千金宝剑一把,请令尹自决。”
说着,陈轸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结果,昭翼受此刺激,直接拿着那把宝剑自刎了。而且···”
陈轸突然停了下来,看向满腔怒意溢于言表的楚王,没有接着往下说。
此时,熊槐阴沉的道:“而且什么,有什么就说出来,不要吞吞吐吐的,难道现在还有什么事比令尹嫡子嫡孙惨死还严重吗?”
陈轸闻言,迟疑了一下才应道:“大王,昭翼临死之前还曾说他为身为令尹之孙而感到羞愧,他为昭氏蒙羞了。”
“混账,这个逆子该杀。”熊槐勃然大怒道:“令尹一心为国,陈城之败不过是暂时的战略后撤,他身为令尹嫡长孙,他身为昭氏族人,他身为楚国未来的中流砥柱,难道这点局势都看不出来。幸好他死了,否则···否则,若他是寡人子嗣,寡人一定亲手砍死他。”
说到这,熊槐又恨又悲道:“可惜了令尹的世子,竟被逆子所误,最可怜的还是令尹,竟为至亲所伤,其伤大焉痛哉。”
陈轸见熊槐脸上满是悲色,立即安慰道:“大王,昭翼年幼,血气方刚,受不得委屈与冷眼,更受不得刺激,这也是可以理解的,可恨的是,竟然有人对尚未行冠礼的幼子下手。事已至此,还请大王节哀顺变。
此外,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安抚令尹,臣担心令尹受此打击,再加上有人在令尹面前风言风语推波助澜,令尹会在无奈之下,自杀谢罪。”
“对对对···”熊槐一听连连点头道:“贤卿说的是,现在最重要的还是稳住令尹。”
说着,熊槐期待看向陈轸道:“贤卿可有办法。”
“这···”陈轸见楚王看过来,心中也是甚是为难,一时间也毫无办法,不禁低头沉默了下去。
熊槐见状不由长长一叹。
他也知道这事很难办,如果这事发生在自己身上···
敌强我弱,敌军数倍于我,万不得已下,只能以退为进,甚至为此不惜搭上了自己的名声。本来自己一心为国,承受巨大的压力以及非议,结果,自己不为国人理解也就罢了,竟然还不为自己的至亲所理解,甚至自己的至亲还以死向自己发出控诉,说自己没死,是给家族蒙羞了。
这···
熊槐想来若是这事发生在他身上,他恐怕也会悲痛欲绝,心哀欲死吧。
现在熊槐可以想象昭雎接下来所承受的难以承受之痛,但···知道归知道,可是如何安慰心已破碎的昭雎呢?
从不能寄托于昭雎内心的强大吧。
想到这,熊槐猛然摇了摇头。
现在他该做点什么才是。
熊槐沉默了许久,突然开口问道:“陈轸,若是有人设计害了你的子嗣,那你会如何?”
陈轸闻言立即高声应道:“报仇。”
“不错,发生这种事,除了心伤以外,更重要的还是报仇。”
说着,熊槐盯着陈轸问道:“陈轸,那这次设局的人是谁?”
陈轸闻言,心中略一沉吟,便知道楚王的意思了。
虽然现在还没有清楚究竟是谁在暗中策划此事,但派出楚人之后,剩下的无非就是秦韩魏齐四国,虽不知这么恶毒的计策是谁想出来的,但肯定,这四个国家全都有参与。若从这四个国家中选一个,选一个最符合楚国利益的国家···
陈轸拱手应道:“大王,臣已经查明,这是齐国干的,是秘密来楚的苏代一手策划实施的。”
说着,陈轸语气阴寒的道:“大王,要不要我们将苏代送到令尹面前。”
“不,苏代现在还不能死。”熊槐摇了摇头。
虽然苏代一直都没有在郢都露面,但是,就凭齐国那两帮斗得头破血流的大臣,苏代还没有进入楚国之前,熊槐就已经得到苏代将要来楚的消息了。
当然,熊槐之所以没有对苏代下手,那是因为苏代还有大用。
想着,熊槐立即应道:“不妥,现在还不能让令尹这么轻易地报仇,否则,寡人担心令尹报仇之后,会心灰意冷,自我了断。所以,寡人还要给令尹树立一个目标才行。
不过,虽然苏代不能杀,但其他三人么,寡人这就封锁前去秦韩魏三国的道路,只要找到三国探子,那就立即杀掉,将他们的首级送给令尹。”
说罢,熊槐立即在王位上做好,然后快速铺开一张帛布,拿起笔来写下一句话后,将帛布递给陈轸道:“陈卿,用最快的渠道将寡人的话带给令尹,另外,陈卿也将令尹府中所发生的事通报令尹。”
“唯。”
“还有。”熊槐见陈轸要走,立即开口道:“来而不往非礼也,各国如此算计寡人,寡人万万忍不下这口气。”
陈轸闻言立即拱手问道:“不知大王的意思是。”
熊槐冷笑道:“寡人决定报复齐国,现在齐国那边,田文与季子不是在朝中斗的不可开交吗?寡人觉得两帮人还不够热闹,所以,寡人想在齐国朝中扶持这段时间在齐国快速崛起的吕礼做第三方势力。
寡人听说苏代与吕礼在齐国多有矛盾,几乎达到不可调和的地步了,所以,苏代这个家伙,就算寡人送给吕礼的大礼了。”
“请大王放心。”陈轸笑着点了点头:“臣这就去布局,一定会让苏代在齐国举步维艰,寸步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