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小说 > 落跑伊人 > 第10章 康帅
    浅色的野花正盛开于大道两边的灌木丛中,一个削薄沉郁的年轻人行色匆匆牵着家中的耕牛急匆匆地赶着路,他瘦瘦长长的,黝黑的脸上写满忧伤和怅惘。

    此时刚从附近的湖里捕到一条大鱼的夕楚秋正兴高采烈背着渔篓哼着小曲迎面过来,和这年轻人打了一个照面。

    “咦?康帅弟!”夕楚秋唤道,这是他在这里刚认识的一个本土渔友,瞧见对方神色不对,关切地问道,“你这可是有什么事吗?今日缘何没过来一起捕鱼?瞧我,刚抓着一条大鱼,所以赶着回去打算做锅汤给婶娘和妹妹们尝尝鲜。”

    他与这名叫康帅的少年相识于捕鱼的湖边,两人年龄相仿,对方也不嫌弃他生硬的本土话,尽量放慢语速同他讲话,聊着聊着便熟络开来,相互称兄道弟了。

    康帅还热情地送过他一篮子自家菜园种的菜蔬。

    “楚秋兄,是我家中出了一点事,所以今日未去捕鱼。”

    康帅强打起精神,想把脸上的忧郁遮掩过去,但越刻意想挤出笑容,脸色越是扭曲的难看,夕楚秋不忍道:

    “哎,别笑了,笑比哭还难看。康帅弟,你若真是有自己解决不了的事,告诉为兄我,或许还能帮你想想办法。毕竟多一个人总是多一个法子的。”

    康帅苦笑了一下,道:

    “其实也就是穷人的苦,我舍妹前几日受了寒疾,本以为休息几日便会好,由家中的康奶奶照料着。没想到今日竟一下变得严重了,我便急忙去请郎中,怎知郎中那得花不少钱,所以实在没有办法,便想着去集市将这牛卖了,换的钱好给舍妹看病。”

    夕楚秋听了颇为同情道:“可你若将耕牛卖了,日后你又如何种庄稼维持生计?”

    康帅叹了一口气,无奈道:

    “总是舍妹命重要的,况且我答应过她会好好照顾她。所以现在哪里还顾得了以后这些,先救治她再说。楚秋兄,现在天色也已不早了,我得尽早赶到集市将牛换钱,就先行告辞了!”

    康帅说完便急着赶路,夕楚秋想了一下,追上去一把拉住对方,道:

    “莫急莫急,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虽说没有太多钱,但我珞妹妹应该可以拿得出来。不如你就跟我去住处,我同我堂妹商量一下,她定然不会见死不救,大不了,就当是你将牛卖于我们好了。否则你去集市上,也要浪费不少时间,而且如此之急,牛容易贱卖。”

    说完从自己身上掏出了所有的散钱塞给康帅,又道:“我是真心实意同你讲这些。这些先拿好,现在就跟我走,要是我婶娘在,她也定然是肯帮忙的。”

    康帅细细看了看夕楚秋说话的模样,确实十分认真。这几年他颠沛流离也见识过了不少人,善恶皆有,而收留他的康奶奶就是个善人。天可怜见,如今看样子又遇着了一个好人,他感激地点点头,立马应承。

    果不出所料,夕珞见着别人有难,立马慷慨解囊,还向邻里租了一条马车让夕楚秋带着康帅去请郎中。夕楚秋忙了一天一夜,半夜回来时整个人都虚脱了。

    “病人情况如何?”夕珞打着灯问。她的堂姐夕筱月也忙着去热饭给做好人的哥哥吃。

    白青若自然得知了这件事情,没有表什么态,她知道,夕家长房的两个男孩子,与他们母亲不同,秉性都很纯良,而女孩子里夕珞又聪慧美丽,若不是暮西国对古夕家族各种打压,其实夕家完全不会没落成这样的。

    “因是个姑娘,所以我没进内屋。只是后来听那大夫心有余悸地说,幸亏医治及时,要是再晚个一两天恐有性命之忧。说现今季节温差大,那姑娘身子骨本来就弱,似是以前被服过一种什么毒性药物本来就有后遗,有些话我也听不大明白。”

    “毒药?”夕珞咂舌,难以置信,“为何有人给她下毒?”

    “这我便不知了,哦,对,他们说那姑娘是个哑女,说是年幼时被下毒的关系,也不知是什么仇什么怨硬是把她弄哑了。可怜哪!大夫让她按时服药,做好保暖,再好好补补,休息一段时间,性命是无事了的。”

    “可怜,到底是谁这么狠?”

    “具体不详。不过珞妹妹,你那个钱可能就一下子还不了你了。我也没好意思牵走他们的牛,讲真,这见死不救的事我实在是干不出来。”

    白青若终于注意到一个十分重要的问题上,对夕珞问道:“珞儿,你怎会有如此多的钱,竟还能买得起一头牛?”

    “听说那是珞妹妹攒的。婶娘你平时给珞妹妹的零钱,她都攒起来了。”夕楚秋赶紧做掩护,其实他珞妹妹还藏着钱呢,又不是全部拿出来了。

    “对,娘亲,我从小一分一分攒着的。”夕珞笑嘻嘻地回答道,很是理直气壮,除了倒卖蚕丝布那次,确实之前的钱就是她自己攒起来的,又没说错。

    又过了四五日后,康帅这一次笑容满面地找上门来。他虽然看起来还带有些憔悴,但心情委实不错,提着满满的一篮菜蔬过来,还有一只从山上打来的野兔子。

    “舍妹身体已无恙了,若不是你们慷慨相救,恐怕我们就没那么幸运了。”

    他千恩万谢。夕楚秋说了好几个不妨事,之后又听他道:

    “我看你们刚迁来不久,也没什么菜园庄稼,这钱我一下也还不清,不如我每日便送些菜蔬过来,当是抵债吧!这事就这样说定了。”

    然后也未等其他人说什么就直接给拍了板。

    此后几天,他确实未有食言,每天送来一篮新鲜菜蔬。因考虑到康帅家的情况,一个半瞎的老妪,一个刚病愈的哑女,最后白青若做主包了一些散钱让夕楚秋送过去,当是给他们改善生活条件。

    这一日,康帅送菜过来时,夕楚秋两兄妹正好外出赶集看热闹去了,白青若想着大家已经熟了便提出和女儿一同过去瞧瞧那个姑娘。

    娘俩戴上帏帽和各自的手包跟着康帅一同出发,却没想到,在过道时突然冲出一辆疾驰的马车,差点撞上她们。

    要不是马车夫紧急刹车,夕珞心想着自己和母亲今日恐怕就要被辗压在车轮下非死即伤了。

    就在她刚侥幸逃过一劫时,却没想到,人虽没事,可偏偏那马却受了惊,扬起前蹄嘶叫了几声,那车后厢就被重重地震了好几下,车厢里的人未露面却冷不防倏地气势汹汹甩出一根长鞭,前面一小段甩在了白青若身上,使得白青若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娘亲!”夕珞心疼地去扶白青若,心里气极。

    康帅也赶紧跑过来,对着马车车厢里的人大声质问道:

    “你的马差点撞了人,怎么竟还拿鞭子抽人?还有没有天理了?”

    白青若是感到右臂膀痛的厉害,像皮开肉绽一样,她靠着女儿紧紧咬着牙气愤地嘀咕了一句“好狠的人”,可谁想康帅才刚问完,那鞭子的主人又很快甩出第二鞭来。

    这一鞭甩在根本措不及防的康帅身上,疼得年轻人眼睛直冒金星。

    “一帮贱民!”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充满轻蔑。

    车厢的帘卷了起来,里面的人出来了,有个丫环赶紧战战兢地从后面跟上。

    夕珞怒目瞪向甩鞭子的人。

    只见拿着鞭子的竟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穿着深红的袍子,头上戴有几朵翡翠做的珠花,都是上乘质地。她杏目圆瞪,长的也算貌美如花,只是太过飞扬跋扈,像极了母夜叉。

    而她的神情足以表示,不是她的马车撞了人,而是行人撞了她的马车。

    “你们可真是该死!”她轻慢不屑地用主子的眼神俯视着夕珞几人,自以为是的居高临下。

    就好像这些人也是她的奴仆,可以随意轻慢和侮辱。

    她见带着帏帽看不清容貌的娘俩虽然姿态窈窕,衣着倒也有些讲究,而康帅一身粗衣带有布丁,看样子就是附近的村民,所以完全不放在眼里,继续狠狠地说道:

    “走路不会看道吗?是没长眼睛还是怎的了?没见着挡着我的车了吗?你们差点震碎我带与祖奶奶的玉瓷,该怎么赔?你们赔得起吗?”

    说完又不容分说地扬起一个鞭子恶狠狠地甩了过来。

    幸亏夕珞已有所防备,她将母亲护在自己身后,猛地伸手紧紧抓住了那根鞭子,乘势用力一拉,那女子也在那边使力拉住,两方较力。等到绳子越拉越紧时,夕珞便故意一松,使得那人一下不稳,差点从马车上摔下来。

    这招可是夕珞在宫里学防身的时候学的,还是和琉月公主对练着好多回才牢牢掌握的。

    那旁边站的丫头一下慌了,她赶紧跑过去去扶地上的红袍女,没料到她家主子竟不由分说地直接甩了她一个耳光,凶巴巴地道:

    “废物,没用的家伙,滚一边去。”

    马车夫应该是这种场见多了变的非常有经验,他很是识相,一见主子眦牙裂嘴的凶样赶紧往旁边闪开。

    “是你的马车差点撞着我们,你竟还拿鞭子抽打差点被你撞着的人?难道我们的命竟还没有你那个什么玉瓷来的重要?”夕珞操着一口白青若教她的当地话,她说话一向都软软糯糯,所以用不太熟悉的语言进行厉声指责时,更像是一个楚楚可怜的小姑娘因为护母心切而勇敢地起来反抗。

    “你们几个贱人,竟然好意思开口和我祖奶奶的玉瓷相比......”

    “小姑娘,你说话能不能注意一些?”

    白青若捂着痛处极为气愤地看着面前的这个张狂女子。她将女儿拉到自己身后,打算好好说一番眼前这个完全不讲道理的少女,只不过她刚刚才说完一句,就听到有人在气喘吁吁地叫唤:

    “浅姑娘,浅姑娘!哎呀,我的小祖宗小奶奶呀!”

    只见一个四五十多岁的中年嬷嬷着急地一路小跑过来。

    白青若也罢,康帅也罢,见着这嬷嬷时,脸色均是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