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玄幻小说 > 沉香破 > 第三十七章 :回首处,河山似云烟
    第三十七章:回首处,河山似云烟

    清远主持果真一甩长袖,面色狰狞,说道:“黄口小儿,你们两个来了,照样是找死……”

    “是吗?我一个人敌不过你,我二哥一人也敌不过你,可是我们两个加起来未必便输了你,如果你将她交出来,今儿个就当没有发生此事,我们带人走,你们是走是留自便。”高纸渲看似看的清淡,手中的剑却握得更加用力了,他知道这毕竟是劲敌……

    清远主持却狂笑了起来,不屑说道:“说来说去,你们两个人还是不敢与我斗,这样吧,你们一起上,反正都是死,你们哥俩今日便葬在一处吧……”

    “我且再叫你一声清远主持,几年佛寺清修,都不能化解你心中的戾气,看来,你是欲念太深了,我们哥俩今日便送你去西天,好生修炼吧。”自始至终,都是高纸渲在说话……

    而高墨言一直未出一言,杜若锦担心不已,不顾绿意的阻拦,刚踏出房门,高纸渲和高墨言的目光便齐齐落到她的身上,绿意跟出来,见清远主持面色难看,小声地叫了一声:“爹,你不要再造孽了,你就答应女儿吧,我们离开这里,找一处闲静之处住下来,女儿给你养老送终……”

    清远主持双眉紧锁,怒瞪绿意,喝道:“如果不是这几个人,我哪里就败得如此快?解决了他们几个,我还要去找锦亲王算账,绝不会轻易叫他得了好去。”

    说罢,也不再理会绿意,举手就向高纸渲劈去,高纸渲闪跃腾挪,高墨言抽出腰中软剑,便朝清远主持面门刺了过去,清远主持伸指夹住剑身,猛力一弹,剑尖往回弹起,杜若锦惊呼出声,见高墨言一偏头,剑尖只是划破了他的衣领,才松了口气。

    不过,清远主持的武功的确高深,高墨言和高纸渲也算得上是顶尖的高手,可是在他身上几乎没有赚到什么便宜,自个身上却已是伤痕累累,杜若锦知道,此刻不但自己有性命之虞,就算是高墨言和高纸渲两个人,只怕也是难逃一劫,杜若锦回身望着绿意,说道:“绿意,难道你今天就看着我与他们三人死在你的面前吗?”

    正说着话,便见清远主持一掌就欲劈在高纸渲的肩头,高墨言飞身扑过去,伸出臂膀格住清远主持的手掌,清远主持这一掌便结结实实得落在了高墨言的左臂上……

    杜若锦疾奔过去,想去看高墨言的伤势,可是未等走近,就被清远主持扣住脉门擒了过去,喝道:“今儿个你们三人,谁也跑不了,我的爱徒死在你们的手上,我一生的基业也毁在了你们的手上,不杀你们,我死不瞑目……”

    杜若锦望着眼前的两个男人,此刻生死一线间,这两个白衣黑袍的男人,如同一张密密麻麻织就的网朝杜若锦罩了过来,杜若锦闭目长叹,说道:“想不到,我们三人就这么死了……”

    高墨言没有言语,望着杜若锦的眼神多了几分柔情与不忍,说道:“我没有保护好你……”

    而高纸渲眼底里的刺痛那么明显,却偏偏做出一副不羁的模样,说道:“也好,也好,我们三人死在一起,也好,你同二哥葬在一处,纸渲就葬在三丈外……”

    或许高纸渲的愉悦声音伪装得太明显,藏不住那满怀的悲伤,所以杜若锦不忍再看向他,三丈之外,你只要求葬在三丈之外,远远得看护着我便好吗?

    纸渲,不要用你自己的方式来折磨我,我不想再承受这浩瀚无边的情意负担,每当在我选择退却,在我选择遗忘,在我选择逃避之时,你就用最刻骨铭心的方式来提醒我,来刺痛我,来缚绑我……

    就在杜若锦心乱如麻,真想这么下去不如死了痛快之时,就听见绿意大声喊道:“爹,你到底是要你的仇恨,还是要女儿的性命?”

    杜若锦转头看去,那绿意用匕首抵住自己的喉咙,那眼睛的闪闪水光分明就要落下,见清远主持神色有了一丝松动,紧接着说道:“爹,如果你不放了他们,我立即死在你的面前……”

    清远主持气怒不已,可是他知道自己这个女儿从小在高家忍辱负重多年,如今跟自己相认后吃了不少苦头,再加上在桑睿的事情上受尽打击,只怕这会不顺从她的意,她真的会自裁于自己面前。

    “今儿个就饶了你们……”

    清远主持松开杜若锦,一把抓过绿意来,就在杜若锦举步朝高墨言奔过去的时候,清远主持却突然重重得朝杜若锦背部袭了一掌,狂笑说道:“我即便就是走,也断不会叫你们好过……”说罢,带着绿意腾身离开,那狰狞笑声依旧回荡……

    而杜若锦当即口吐鲜血,朝两人微微笑了笑,正要说“我没事”,就昏死在高墨言的怀里……

    冬去春来,转眼已是繁花烂漫时节,莺鸟清啼,红追绿逐……

    墨言堂内的几株四季海棠分外妖娆,间或有几只鸟儿停在屋檐下唧唧喳喳叫个不停,金线开门出来,愁眉紧锁,一脸的不耐,拿着竹竿就朝小鸟打去,说道:“听着就叫人心烦……”

    远处一个少年郎英姿飒爽得走过来,个头明显要比去年高了些,眉目也舒展清朗,见金线拿着竿子打鸟,说道:“如今这墨言堂也太沉闷,多几只鸟儿多些热闹,再者说,说不定她听见这些好听的鸟叫就醒过来了呢?”

    金线闻言当即停了手下的动作,沉吟了一会,说道:“说的也是,二少奶奶已经昏迷了几个月,是该醒来了,二少爷和三少爷每日都要为她输真气,可是总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呀……”

    这个少年郎,正是残歌,听见金线的话,脸色也跟着黯沉了下去,说道:“是的,她每日靠真气为继,也靠锦亲王派人送过来的小还魂丹护身,今儿个王爷还说,那些小还魂丹已经剩不下多少了……”

    残歌与金线正说着话,不妨高墨言从外面走了进来,将两人的话听了个清清楚楚,高墨言脸色不虞,金线紧忙找了个由头走了,残歌站在那里等着高墨言来问他小还魂丹的时候,高墨言走近他,正要开口,却突然有些挫败神伤,挥挥手叫他先下去了。

    就在高墨言转身之际,听见残歌在他身后说道:“这是当日你交给我的令牌,这么多日了,我竟是一直忘记还给你……”

    高墨言扫了一眼令牌,没有伸手去接,而是淡然说道:“帮规有令,外人只要见过这块令牌,这令牌就会自动作废……”说罢,便径直进了房间。

    残歌握着手中的令牌,上面三个字赫然醒目,墨龙帮……

    想起那日,高墨言临走时交给自己令牌,自己循着先前跟踪高墨言去到的深宅大院,找到密道用令牌召集人马,循着方向撒网寻找,待到找到落锦山庄之时,发现杜若锦早已昏死过去,胸前被血染得一片血红……

    高墨言和高纸渲守在她的身前,高墨言抱着杜若锦用力摇她:“给我醒过来,你听见没有,我们之间的事情不能就这么了结……”

    而高纸渲再也顾不得其他,伸手为杜若锦输了一段真气,直到看到杜若锦脸色微红,又呛出一口血来才松了口气。

    当一行人将杜若锦送回高家,高纸渲派人去找高步青来,亲自给杜若锦把脉,愁眉深锁,叹道:“如果没有华佗在世,只怕就要听天由命了……”

    高墨言闻言双眼通红,紧握着双拳,低哑着嗓子说道:“爹,自小到大儿子没有求过你任何事情,唯此一件,儿子求你救救她……”

    高步青怎能不动容,可是他也是无能为力,为了怕高墨言太过于神伤,他就开了几个调养的方子,说道:“另外每日不能间断给她输真气,否则断了只怕是……”

    高纸渲听了此话,当即便对高墨言说道:“二哥,如果只靠你每天为她输真气,过不了多久身体就会吃不消的,还是让纸渲为你分担一些吧……”

    高墨言目光如炬朝高纸渲望过来,终是叹了口气,没有理会他的话,走了出去。

    是夜,高墨言守在杜若锦的身旁,彻夜不眠……

    而墨言堂外,凄厉的笛声悠悠绕绕,绵绵不断不曾顿开,直到东方泛了鱼白之色才消失殆尽……

    高家的新年过得并不愉快,整日沉浸在哀念之中,杜若锦并未曾死去,可是高墨言和高纸渲似乎都不见了笑颜,两人也没有过多言语,偶尔坐在一起饮酒便是一日夜,话不多,可是都是深刻刺骨……

    高墨言接手了高家的生意,将生意打理得多么井井有条,一丝不紊。

    日子便这么一天天过去了,始终躺在床上的杜若锦却似熟睡了一般,一直没有醒来,如果当日不是锦亲王得知消息后,命张贵送来府上珍藏的小还魂丹,只怕杜若锦的性命仅仅依靠高纸渲和高墨言的真气也不能维持住生命。高墨言走进房间,床榻上依旧躺着一个面色如纸的女人,发丝如墨铺在红缎枕头上,越发衬得面色漆白,高墨言伸手握住她的手,两手相抵,运真气给她,良久后,长舒一口气,轻抚她的脸,说道:“也只有我为你度真气的时候,才能见你脸上有些微血色,快醒过来吧,沉香,你都睡了这么久了,难道还没有睡够吗?”

    杜若锦依旧没有言语,甚至没有丝毫的举动,只不过她周身温热,身子轻软,如果不是高墨言清醒理智,只怕真会以为杜若锦只不过才睡了片刻而已,高墨言真的怕她就这么离开自己,她与他之间的事情还未曾有了结吧,如果她就这么死去,自己该如何办?

    这仿佛是高墨言人生中第一次感受到了彷徨与无奈,他恨清远主持彻骨,如果,如果当日是自己受了这一掌,那该多好?如果躺在这张榻上的是自己,她会不会如自己这般有撕心裂肺般的疼痛感觉?

    杜沉香,你欠了我的,休想这么便宜的死去……

    没有人听到高纸渲的话,所以自然也没人想到高纸渲竟然连夜潜进了皇宫……

    可是,皇宫禁卫森严,饶是高纸渲来过多次,熟悉路途,还是被人发现了,高纸渲三翻两绕,藏匿到了新建的宫殿之中,他本以为以自己的轻松,宫殿里的人不可能会发现自己的存在,怎成想才进去就被人剑指脖颈间,那个人竟然是……

    次日,天色朦胧,有人从府外飞身回到了纸渲堂,正是高纸渲。

    中午在墨言堂,高墨言正要问残歌索要锦亲王送来的小还魂丹,残歌无奈说道:“只剩我手里这一颗了,锦亲王告诉我,皇宫里想必还有,想当初他还能跟皇上求来些,如今只怕再无这个可能了……”

    高墨言面色难看之极,手里紧紧握着这颗小还魂丹,不敢轻易给杜若锦喂下去,这颗药到底有多么珍贵?这是维系杜若锦性命的药,只剩下一颗,今天吃了这一颗,明天又该如何?难道说要眼睁睁得看着她死去?

    正在为难纠结之际,高纸渲来了,他将手里的玉瓶递给了高墨言,说道:“二哥,这瓶里的小还魂丹,还可以维系她两个月的性命,两个月后我再送来……”

    高墨言问道:“这小还魂丹你从哪里弄来的?难道是从皇宫?”

    高纸渲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淡淡说道:“二哥,你就不要管这药从哪里来了,反正这小还魂丹,一直会有,而她的性命也一直可以保下去,这不是很好吗?”

    残歌却有些奇怪,试探问道:“你是不是在皇宫遇见了什么人?这小还魂丹,是不是那个人给你的?”

    高纸渲慢条斯理得回道:“你说的那个人指的是谁?难道说,是将武功秘笈送给你的那个人吗?”

    残歌的眼神明显有些慌乱,问道:“你怎么知道有人将武功秘笈给了吗?难道说你遇见的那个人,就是她,对吗?”

    高墨言这会已然明白过来,说道:“即便那个人不说,从你日渐精进的武功上也能看得出……”

    残歌脸色涨红,有些不安得说道:“是那个人不叫我说的,所以我就没有告诉你们……”

    高墨言没有接他的话,反而朝高纸渲叹道:“想不到她并没有死,看来皇上很是看重她,为了保全她的性命,竟然立她为妃。”

    原来,高纸渲在新建的宫殿内藏匿,被人剑指脖颈,那个人正是欣月……

    那日高纸渲受皇上指命刺杀锦亲王,必然是死路一条,而欣月为了救高纸渲不惜顶替罪名入了天牢,皇上虽然即可就将她提审,而欣月的美貌与武功,皇上早已动了心,怎么可能就叫她这么死去?所以在盛怒之下,还是保全了她的性命,为了给众人一个交代,便找了个宫女顶替赐死了。

    欣月求皇上,要皇上饶过高纸渲,皇上嘴上应了,可是心里却是大为不悦……

    皇上喜欢欣月,便为欣月新建了一座宫殿,宫殿建成之日,便是欣月封妃之日,从此欣月成了元熙朝皇宫内一名受尽恩宠却落寞之极的妃子……

    她以为她会在这里老此终生,她怎么会想到自己竟然还能再遇见高纸渲?

    听见高纸渲说,是为了杜若锦需要小还魂丹而夜盗皇宫,欣月虽然心里不是个滋味,可是还是对他轻笑,说道:“小还魂丹的事包在我的身上,用完了只管来问我要……”

    她本可以将一整瓶小还魂丹分成数次,那么高纸渲来宫里取药的次数便会多,可是她又怕高纸渲有危险,挣扎不下,递到高纸渲受里之时,玉瓶内的小还魂丹还是满满的……

    她关于高纸渲的安危胜过一切,自己的一生已经毁了,就不能再让高纸渲生受一分苦痛。高纸渲听见高墨言的话,也是唏嘘不已,说道:“我看见她之时,心里也说不清个什么滋味,她活着自己心里好歹舒坦了些,可是想到她为了自己委身于别的男人身下,又十分得痛恨,痛恨自己为什么陷入这步田地……”

    高墨言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凡事不要总往自己身上揽,高家的事我也该来分担,如果我们兄弟两人早些齐心协力助高家走出困境,或许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了。”

    其实,高纸渲和高墨言除了在杜若锦的事上,有些不能为外人道的隔阂,再无其它,两个人先前也没有争斗过,也没有争吵过,只是少了沟通,正如他们的四弟,高砚语,也是如此。

    笔墨纸砚,原本取名之时,或许就想到要他们兄弟四人齐心协力振兴高家,谁成想,高笔锋就那么死了,而剩下的三个人也都是孤军奋战,如今高墨言和高纸渲之间已经隐隐有了沟通,高砚语却一直不见所踪,偶尔回来,也是待在砚语堂,很少出来,只不过他身上总是带着一些令人无法探知的神秘,和越来越多的官宦气息……

    转眼又是夏初,金线见杜若锦整日卧在榻上,不见阳光,便对高墨言提议,要将杜若锦抱在椅塌上晒晒太阳,高墨言欣然应允。

    高墨言将杜若锦抱出来的时候,才发现杜若锦终日不见阳光,脸色漆白得骇人,他伸手轻抚那张温热的脸,嘴里却低低吟念着:“告诉我,要如何你才能醒过来?你要这样折磨我一辈子吗?我不允许……”

    这样的话,高墨言不知道说过多少次了,可是每说一次都期望着奇迹的发生。高墨言为杜若锦输真气,这一次输的时间格外长了些,输完真气后,却突然发现杜若锦手指轻微颤抖了下。

    在那一瞬间,高墨言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可是即便是眼花幻觉那也是值得令人兴奋的,更何况他也看到了残歌眼中的讶异,残歌分明也是看到了刚才的那一幕,所以也感到惊诧万分的吧?

    残歌走近杜若锦,对高墨言说道:“一直以为,都是你们在为她输真气,这一次我想试一下……”

    高墨言沉吟了片刻,可是他没有理由不答应,自从欣月将自己手中的武功秘笈遣人送过来,残歌再加上自己手中的武功秘笈一起,每日刻苦习练,武艺大超从前。

    残歌见状,上前扣住杜若锦的脉门,缓缓灌输自己的真气,可是没有想到不过才一会,残歌便面色不对,几下发功运气都不得行,高墨言在一旁有些急切,生怕杜若锦出任何意外,说道:“残歌,你先停下来……”

    残歌停下手站起来,望着高墨言的神色有些茫然与不解,高墨言急切得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残歌才又惊又喜得说道:“她有救了,她有救了……”

    原来,当日清远主持在杜若锦背部重重一击的时候,没有想立即要杜若锦的性命,而是用掌力将杜若锦的学位封住,高墨言和高纸渲各自为杜若锦输送真气之时,因为功力没有清远主持高深,所以真气走到被封学位之时没有冲破而是改行别的脉络,两个人竟然都没有发现杜若锦学位被封之事。

    刚才残歌用气之时,就隐隐觉得不对,几次运气却都冲不过去,还想用尽全力却怕杜若锦的身子弱,受不住这股猛劲,所以听见高墨言的制止便停了下来。

    高墨言立即吩咐金线,说道:“金线,你去纸渲堂将三少爷请过来,就说,就说……不,你什么都不要说,让他快些过来就行了。”

    金线依言而去,哪里想到高纸渲来时竟是那般迅速,见杜若锦在院子里躺着,而高墨言和残歌一脸怪异神色,高纸渲以为,以为杜若锦竟是死了,当即受不住苦痛,眼眶一红,走近杜若锦,就要伸手摸一摸她的脸。

    高墨言用手格住,唤道:“三弟……”

    高纸渲神色悲苦,语气却是那么哀伤和凄厉,说道:“二哥,如今她都死了,你就不能叫我好好看她一眼吗?”

    残歌在一旁轻咳一声,说道:“谁说她已经死了,她还好端端得活着呢,而且,而且还有希望马上就能醒过来。”

    高纸渲起身一把抓住残歌的臂膀,大声喝道:“你说什么?她能醒过来?你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禁不住这大悲大喜,高纸渲竟似有些痴狂起来,残歌任他抓着摇晃,许久才出手运气将高纸渲按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下,高墨言面色黯沉坐在另一旁,不知道心里是个什么滋味,高纸渲刚才的真情流露,他是看在眼里了……

    残歌将刚才的发现说给高纸渲听了,高纸渲起初也是欣喜不已,后来却担忧起来,说道:“我和二哥的功力都不如清远老贼,如今只有你与老贼的功力能在伯仲之间,我听欣月说过,当初她将秘笈送给你,就是希望你能对付那老贼……”

    残歌凝神敛色,郑重说道:“我不敢说我有十足的把握,可是即便有一丝希望,我们也该试试,不行吗?毕竟,她已经昏睡了数月,再这样下去,迟早会……”残歌说完,见高墨言和高纸渲神色更加阴郁,急忙说道:“不过,你们也不用担心,只要你们两人中一人在一旁相助,此事便有了九分把握……”

    沉吟了许久,高墨言才说道:“我要的不是九分把握,是十分,能确保她万无一失的可能下,才能进行这项冒险,否则她不是会去的更早?”

    似是不忍心却不能不说,高墨言站起来,负手而立,高纸渲这才发现,他的二哥不知何时起,也消瘦憔悴了许多……

    高纸渲说道:“冲破封穴那天,我们给她服下两颗小还魂丹,帮她护住周身体脉,然后再叫爹在一旁把脉,随时察看她是否生受的住,这样做就可以确保万无一失了。”

    三人经过商议争执,还是将为杜若锦输真气冲破封学位的时间定在了次日。

    高步青听闻此事后,也十分的重视,勒令高家上下严加防守,墨言堂更是不得任何人出入,而大夫人也命金线去小厨房熬好了清粥,就等杜若锦醒来能进食。

    墨言堂内,残歌为了静心凝神,专门点了檀香,氤氲气韵。

    高步青稳坐主位,身旁针灸器具齐全,以备不时之需。

    高墨言和高纸渲商议后,决定由高墨言协助残歌,而高纸渲在一旁看护护法,高墨言走近杜若锦,执起她的手,沉声说道:“沉香,你一定要醒过来,我不要你有任何差池……”

    一切比想象中的要顺利,残歌如今与清远主持的功力相差无几,而高墨言只需要再加少许功力即可,高步青为杜若锦把脉之时,也长长地吐了口气,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说道:“她此刻身体内的气血畅通,只不过昏睡得太久了,一时半会还醒不过来……”

    高墨言露出难得的笑容,倒似有几分孩子气,捧着杜若锦的手,不敢用力去握,而高纸渲不知何时已经离开去了,没过多久,便传来了袅袅笛声,不再凄厉,不再悲苦,带着一种难以言传的喜悦,还有隐隐的期盼,一直,一直……

    杜若锦醒来之时,先是听见这笛音,仿佛是天际边传来的声音,仿佛是神灵赐给众人的仙音,杜若锦恍恍惚惚得,长长地舒了口气,已经惊动了身旁的高墨言……

    高墨言没有言语,将她抱过来搂住胸前,许久,许久,那股力道让杜若锦有些喘息不过来,轻轻咳了一声才从高墨言的怀中挣脱开来,高墨言别过头去没有看她,杜若锦却分明看见感触到自己的脖颈间有些湿湿的,那些是高墨言的眼泪吗?

    正在怔忪间,便见高墨言吩咐金线,将清粥端来,并去老太爷还有老爷夫人那里说一声,二少奶奶醒过来了,金线依言正要出去,又被高墨言叫住说道:“另外,你,你再去纸渲堂,将这个消息也告诉他……”

    果然,没多久,那笛声便停了……

    杜若锦脑子还是有些不清醒,朝高墨言笑了笑,说道:“我怎么好些事都想不起来了?我睡了至少三五日吧,否则怎么头痛得厉害?”

    高墨言强自忍住欣喜,压抑得说道:“如果你仅仅睡了三五日,何至于从穿冬衣到了穿单衣?”

    杜若锦瞪圆了眼睛,说道:“你是说我睡了好几个月?那为什么脑子没有傻掉?”

    高墨言轻笑,伸手刮了刮杜若锦的鼻子,爱昵得说道:“谁说没有傻掉?你现在难道还不够傻吗?”

    杜若锦听着高墨言的调侃也不恼,果真是傻傻地笑着,高墨言给杜若锦端来了清粥,一勺勺喂了她几口,见她只是皱眉,于是紧忙问道:“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杜若锦半仰着头,傻傻问道:“我都这么久没吃东西了,给我弄点好吃的来不行吗?”其实,杜若锦明知久未进食的人是不能吃克化不动的东西,可是她就是想听高墨言哄她,果然,高墨言爱昵得摸了摸她的头发,好言劝慰了她一番,杜若锦觉得心里甜甜的……

    过了没一会,杜若锦说想出去走走,可是杜若锦久未走动,双腿竟然不会走路了,高墨言扶着她在屋子了转了一圈,才扶着她走到院子里,两人嬉笑说着话,不妨张妈来了,先是说了吉人自有天相老天保佑杜若锦醒过来了之类的话,然后对高墨言说大夫人找他过去说事。

    杜若锦笑了笑,对高墨言说道:“你去吧,我就在这附近走走,没事的。”

    高墨言不放心,看见远处残歌过来了,招呼他过来照看杜若锦,自己才放心离去。

    杜若锦朝残歌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小子长高了不少呢,像个大小伙子了。”

    残歌面色有些羞赧,没有回话,不过看起来也是很开心。

    两人坐在一处,杜若锦就问了残歌许多自己昏睡期间发生的事,残歌一一讲给杜若锦听,当残歌说到欣月遣人送来了武功秘笈之时,杜若锦唏嘘不已,心道,欣月,你在宫里是不是犹如笼中雀,伤了心,所以才断了角逐武林之心,将武功秘笈送给残歌,也是为了完成自己的梦想吧?

    杜若锦问道:“这么久了,是不是一直没有绿意的消息?那个桑睿怎么样了?”

    残歌回道:“清远主持和绿意不知所踪,可是我还是怕他还会再回来,所以一直没有断了习武,至于桑睿,他被他爹关在家里修身养性,也很久没有音信了,据说他爹为了让他免于刑责,亲自去皇上面前请罪,老泪纵横之下才叫皇上消了惩罚他的心思。”

    杜若锦问了许多事,残歌都一一详尽说给她听,突然杜若锦问道:“这个金线……”

    “金线倒是一直很安分,几乎不跟人接触,除了每隔几日去大夫人房里一次,平时就只在墨言堂出入……”

    杜若锦皱眉,这个金线唯独只跟大夫人接触,看起来她是大夫人支派过来的人没错,可是金线不言不语的,似乎也不是过来狐媚高墨言的做妾的女人呀,她究竟是为了什么才甘心留在高家的呢?

    正巧这时,金线从外面回来,见杜若锦坐在庭院里,神色一怔,露出了顺从温善的神色,杜若锦却分明感受到了金线刚才那一瞥,明显带着敌意与仇恨,转瞬而逝,杜若锦心想,难道是自己昏睡久了,所以有些敏感了吗?

    杜若锦只不过是刚刚醒来,自然有许多事情都不知道,还是容她以后慢慢去得悉,眼下最重要的事,杜若锦还是想问清楚,高纸渲现在无恙,皇上已经不再追究于他,到底锦亲王是怎么帮高纸渲逃过这一劫的呢?

    残歌听了此话后,沉吟了许久,才将事情的脉络大致说了个清楚。

    原来,就在杜若锦昏迷后不久,锦亲王便进宫面圣,向皇上提及了此事,皇上言语之间意味深长,自然是不会轻易应允锦亲王,直到,直到锦亲王主动提出免了自己亲王封号才作罢……

    杜若锦大骇,她怎么也想不到锦亲王会是用这种方式来帮助了高纸渲,那么他没有亲王的封号……

    残歌见她面色异常,便知道她心里所想,于是说道:“这个你不要太放在心上,锦亲王曾经对我说过,卸下了亲王的封号,那些大臣们都不再撺掇他夺位,皇上少了顾忌,他活着轻松了许多……所以,他一方面是救人,另一方面是自救,不需要你这么感恩戴德的方式来感叹他的所作所为。”

    杜若锦仍旧有些回不过神来,虽然她情知残歌说得有理,但是锦亲王作出的自我牺牲也太大了……

    正在感叹着,高墨言从大夫人那里回来了,见杜若锦情绪低落,便有些恼怒得看了残歌一眼,才柔声附在杜若锦耳边说道:“你醒来了,我就要你活得开开心心的,不想再看见你为谁而牵肠挂肚,不想再看见你为谁感慨良多,从今天开始,你只能为了我……”

    杜若锦有些牵强得朝高墨言轻笑,说道:“你去娘那里,娘可曾说了什么?”

    高莫言的声音更加低了几分,那温热的气息撩得杜若锦耳朵发痒,嗤嗤得笑出声来,便听见高墨言说道:“娘说你醒来了就好,快点行动,她要早点抱上孙子。”

    杜若锦面红耳赤得嗔怒望着高墨言,瞥了一眼旁边的残歌,轻咳一声。

    两人闲闲说着话,残歌在一旁插不上嘴,暗叹一声,就回房了。

    杜若锦每日里就在墨言堂进出,白天在院子里来回练习走路,累了就喝金线准备的甜汤,好不自在。

    只不过她却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因为自从自己醒过来,别管是大夫人还是二夫人、高美景,甚至老太爷也叫周姨娘过来瞧过自己,可是唯独没有高纸渲和高砚语。

    高砚语就不必提了,他或许公务杂多不在府上,可是高纸渲分明就在高家呀,杜若锦醒来之时还听见他的笛音传来,没有理由他会不来看望自己呀?

    正想着事,不妨真的有人进了墨言堂,杜若锦心里一紧,待看清来人后才稍松了口气,原来正是高砚语。

    高砚语身着蓝灰色的袍子,眉眼竟是比先前还深沉了几分,杜若锦一怔,有一霎那觉得对高砚语的陌生感竟是比从前还强。

    只见高砚语走过来,语气恭敬,对杜若锦说道:“二嫂,砚语听说二嫂醒过来了,所以忙完公差便从尚元阁赶回来了。”

    杜若锦轻轻“哦”了一声,突然又问道:“尚元阁?四弟不是在翰林院的吗?”

    高砚语眉眼一动,掂量了话小心说道:“砚语是在翰林院当差,可是二嫂昏迷期间,皇上对我青眼相加,特准砚语进了尚元阁当差,平常也就是帮着写个奏折之类的,无非还是打杂为皇上效命……”

    杜若锦这才明白过来,几乎是倒抽一口凉气,这个高砚语可真是有本事,竟然进了所谓的“上书房”当差,帮着皇上写奏折,那也是属于极度机密的关键职位了,可是高砚语这小小年纪,到底是通过什么手段叫皇上看上的呢?

    如果仅仅是说才华横溢,那也不足于服众,元熙朝才华横溢的年轻人只怕也不会少吧?

    杜若锦探究的眼神落在高砚语身上,高砚语迅速躲避开杜若锦的眼神,状似无意得打量了下杜若锦的房间,说道:“二嫂的墨言堂怎么也不置办些新鲜物件?改天,砚语将人送些过来……”

    杜若锦听了心惊,高砚语的口气明显已是官气十足,看来他在朝中也是如鱼得水的态势了,于是轻笑说道:“想不到四弟竟是这么能干,当初翰林阁的差使给四弟就对了,要是当初给了你二哥或者三哥,他们只怕都没有四弟这样的本事。”

    高砚语脸上有些变了颜色,不过是瞬间又恢复了恭敬,说道:“砚语不会忘记当初是二嫂力排众议,将差使交付于砚语的。”

    杜若锦站起来,轻拍他的肩膀,温和说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四弟这么有本事,以后高家可就倚仗你的庇护了。”

    杜若锦的话越来越重,高砚语明显有些吃不住劲,可是他在朝中这么久,早已学会应付这种场面,又怎么会将杜若锦的话放在心上?

    当下,笑了笑,那份刻意自是被人看到心中,可是高砚语犹未自知,恭敬说道:“二嫂言重了。砚语见二嫂身子无碍,心里也放心多了,砚语这就要回尚元阁当差,二嫂多多保重身体……”

    正在这时,又有人来到墨言堂,原来是周姨娘,只见周姨娘穿着一件浅绿裹白边的袄,显得素净而脱俗,提着手里的食盒置于桌上,看到高砚语在此愣了一下。

    高砚语上前,恭敬地唤了她一声,周姨娘回过神来便用帕子掩嘴轻咳了几声。

    高砚语问道:“周姨娘可是身子不爽快?想必是着了风寒……”

    周姨娘面色涨红,许久才低低说道:“不过就是咳嗽几声,哪里就是风寒了?谢四少爷挂心了……”

    高砚语没有应声,朝两人点点头示意便离开了。

    周姨娘有些怅然若失,望着高砚语的背影轻叹出声,或许是察觉自己失态,周姨娘紧忙转过身来,遮掩似得故意提高声音说道:“这是老太爷吩咐我送过来的,说你大病初愈,凡事要小心身子,这是让厨房给你预备下,你趁热喝吧。”

    杜若锦让周姨娘给老太爷带了几句话,又对她说待自己身子好一些,便去给老太爷请安。周姨娘浅笑,款款而去。

    到了晚些时候,高美景来看过杜若锦,怀里还抱着高惜人,高惜人已经是**个月的孩子了,粉嫩可人,一笑起来梨涡深陷,煞是讨人喜欢。

    高美景似是成熟了许多,言辞再也没有早先时候的傲然与任性,说话也注意措辞,不至于将人呛得欲吐血。杜若锦试探着问过她,到底是如何打算的,高美景只是笑,将高惜人抱得紧紧的,就是不说话,杜若锦只得无奈作罢。

    后来说起高良辰来,高美景突然来了劲,眉飞色舞得说道:“二嫂,我给你说,大姐已经有了身子了,三个月了吧……”

    杜若锦惊喜万分,说道:“真的?那么她这段时间可曾回过高家?”

    高美景又气又恨得说道:“大姐有了身子,那袁家将她当成了宝,哪里也不准她去,就是让她在家里养着胎,每日就像是供神仙一般好生侍候着……”

    杜若锦哈哈大笑,她实在是开心,见到高良辰用自己最原始最有效的方式赢得了夫家的疼爱,怎么不开心?女人嘛,一旦结了婚,男人相比起来在某种程度上就比不上自己的孩子了……

    高美景见到高惜人有些困意了,才起身从墨言堂离开。

    到了第二日,杜若锦在墨言堂死活坐不住,非要缠着高墨言带自己上街去玩,高墨言拗不过她只得应了,但是却要杜若锦答应自己一个条件,那么就是出了这扇门,一切都听他的,杜若锦忙不迭得点头,只要出了这道门,该怎么办如何办还不是自己说了算?

    正巧残歌也要去锦亲王府,所以三人便一道而行,及至路口处,残歌自己径直走了,而高墨言要牵着杜若锦的手一起走,杜若锦只以为高墨言是怕自己摔倒,所以才伸手相握,所以十分“傲然”得拒绝了。

    杜若锦和高墨言先是去喝了茶,又去捏泥人的铺子里买了泥人,乐不思蜀,路过云衣山庄之时,高墨言叫杜若锦先在外面等一会,自己去拿几件衣服。

    杜若锦心里疑惑,还未想出高墨言究竟藏着什么坏主意来,不妨衣袖被人猛然扯住,杜若锦看到那张漆黑无比,头发杂乱的人脸就已经大惊失色了,没有想到还有比这更令人触目惊心的,那个疯女人竟然朝杜若锦嘿嘿得笑着,死也不肯放开杜若锦的衣袖,杜若锦挣脱着,大声叫喊着,这才将高墨言从云衣山庄惊动出来……

    高墨言一把扣住那疯女人的脉门,将那疯女人的手离开了杜若锦,正要用力将她推远的时候,却不禁长叹了一口气,从怀里掏出了几行银票塞到了那个疯女人的手里……

    那疯女人似是得了宝,飞也似的跑掉了……徒留下杜若锦疑惑万分,即便这个疯女人没有见过这么多银票,也不至于就迅速溜之大吉了吧?

    回去路上,杜若锦满脸的不高兴,高墨言几次好言劝她都不得笑,也只好任她去了。

    回到墨言堂,杜若锦将高墨言按在榻上,用力压住他的身子,说道:“高墨言,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跟外面那个疯女人有什么瓜葛?”

    高墨言一怔,哭笑不得,搂住她反身压过去,说道:“你还不傻?你还不傻?你到底如何才叫傻?”

    “高墨言,认真点……”

    “如果我说,不光我跟她有瓜葛,就连你也与她有瓜葛,你信吗?”高墨言的声音低沉,伴着落在杜若锦脖颈间的吻轻轻吐出来,却叫杜若锦惊诧万分……

    杜若锦一把勾住他的脖子,用另一只手抵在他的下巴上,惊道:“你是说,你是说刚才那个人是文谦?”

    高墨言没有回答,挪开她的手,依旧想要吻她,而杜若锦却在惊诧中回不过神来,高墨言见她没有回应,轻轻捏了捏她的下巴,低声在她耳边说道:“今天就先饶了你……”

    说着,伸手搂着杜若锦躺在她的旁边,安然睡过去了。而杜若锦却无法平静入睡,今天见到的那个疯子一般的女人,真的就是当日在纸渲堂门外见到的那个轻尘若水的女子吗?

    文谦为什么会落魄成这个样子?

    杜若锦回想起当日,她被老太爷逐出高家,身上的金软又都被搜了出来,又无一技之长,难免会沦落到这个地步,想来真令人唏嘘不已。

    可是,杜若锦突然又觉得有些不对,高墨言认出是文谦之时,曾经将身上的银票给了文谦,那些银票少说也有几千两,她一个女子拿着这些银票独自在外面,岂不是太危险?

    杜若锦越想越心惊,想要将高墨言叫起来说给他听,看见他睡得安然香甜,又不忍心,只得作罢,想来明天告诉高墨言,也不会迟了吧?

    只不过就是一夜罢了,只是这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