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修真小说 > 妖者无疆 > 第二百四十九回 斩草除根
    “属下已经安排人手守住了两仪堂与靛蓝蒙馆,如今他们是有进无出,主子,要不要动手。”杜衡接口续道。

    “不可,我们并非官府,抓他名不正言不顺,反倒会坏了事。”落葵气的急火攻心,微白的脸上泛出红晕,却无端生出寒意:“杜衡,你即刻带着丁香与灵芝去青州府走一趟,击鼓鸣冤,府尹天冬刚提拔上来,正缺一桩大案子立威。”

    这个雨夜,雷声轰隆,闪电在旷野横空劈下,雨水漫流,远处的山和近处的屋,掩映在雨幕中。

    夜雨飘零,被风扭结成横泄的水流,拍打在两仪堂后头的山上。

    雨水横流的间隙,山间偶尔亮起明灭的灯火,像是鬼眼儿。

    山间突然发出阵阵嗡鸣,响彻天地,撼动的山体一阵剧烈晃动,随即被雨水浸透的巨石泥沙滚滚滑落,裹挟着拔地而起的树木,如同一道赤色的巨蛇,张着血盆大口,填满了山间沟壑,向着山下俯冲而去。

    两仪堂兴盛了百年之久,落魄了这十数年,因闹鬼传闻,从未有人踏足此地,而这个大雨不停的深夜,一股气息庞大的乱流冲向了此地,乱石烂泥将这显赫的院落顷刻间淹没殆尽。

    只听得“轰隆隆”数声巨响,乱流冲向远处,所到之处尽是残垣断壁,哀嚎阵阵。

    两队官兵从青州府鱼贯而出,一刻不停歇的冲向两仪堂,将一片废墟围了个个水泄不通,活到了半夜,从那堆废墟中挖出来尸身三十多具,却未找到一个活口。

    两仪堂被坍塌的山体毁掉且里头翻出来数十具姑娘的尸身,消息在顷刻之间传了个遍,众人顾不上甚么夜色深沉,甚么雨大风急,纷纷裹着衣裳,迎着夜色,跑去看热闹,看官兵进进出出,将烂泥里的要紧的东西给搬了个空,官兵撤走之后,有不少人进去趟过泥潭,在里头翻箱倒柜,盼着找到一些值钱的物件。

    两仪堂几里外的靛蓝蒙馆内,一片漆黑,唯有门前的两盏灯笼散出昏黄的幽光,浸在细密的雨丝中,朦胧的光晕只照亮了下头一小块湿滑的青砖地,丝毫照不到远方。

    蒙馆的极深处,立着两个黑漆漆的人影儿,一个骨瘦嶙峋的十分惊人,而另一个则身形颀长,满身冷意。

    “靛蓝,辛苦经营数年,就这般毁于一旦了么。”颀长男子凤眼微眯,正是霖王,他扬眸望向极深极远的夜色中,望向雨丝里扬起湿漉漉的灰尘,听到沉寂中传来的轰隆隆巨响,不禁恨意顿生。

    靛蓝弯下瘦的可怕的脊背,沉声道:“主子放心,属下拼了这条命不要,也要挽回眼下的局面,必定达成主子的所念。”

    霖王眸光不转,像是有些冷,身子狠狠打了个颤,咬着后槽牙厉声道:“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

    靛蓝垂首道:“喏,小人这就吩咐下去。”

    一顶软轿抬进水家,苏子招呼影卫从里头背出个鲜血淋漓的人来,安置在房中,垂首道:“落葵,杜衡,杜衡滚了钉板。”

    那样冷的雨夜,雨丝也是沉寂哀伤的,只无声无语的浇透人心,落葵紧紧握住杯盏,指端因用力过甚而苍白,她早已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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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消息,两仪堂后头的那座山,虽荒芜已久,但百年来百年来一直相安无事,怎会被浇了一场夜雨便坍塌了呢,且偏偏只淹没了两仪堂,她沉了脸色,眸光如一汪深渊,唇角微扬,笑意彻寒:“我都知道了,着人去盯着靛蓝那边,吩咐所有人不得擅动,你去两仪堂后头的山上查一查,看究竟是谁动的手脚。”

    苏子略一颔首,转身冲入雨丝。

    丁香暗自垂泪,颤着手揭开杜衡的衣裳,那鲜血将衣裳与皮肉黏在一处,便是轻手轻脚的揭开,也时不时带下一层皮,翻出鲜红的肉,牵动原本干涸的伤口,血珠子顷刻间便又漫了出来。

    杜衡疼的倒抽凉气,下唇颤抖,齿冷道:“属下这伤势看起来严重,其实不算甚么,只是两仪堂中没有一个活口,连沉香,连沉香也遭了毒手,天冬未能拿到实证,靛蓝反咬属下报假案诬告于他,逼得天冬只好对属下动了刑。”

    落葵恨得咬牙切齿,手紧紧攥住,原以为拼个两败俱伤,可以还一片青天白日,谁知竟是一边倒的杀戮,终究还是自己技不如人,终究没有料到人心可以狠毒的没有底线,她恨极了,言语间蕴了无尽的冷峻与肃杀:“是我大意了,没有想到他们竟然如此草菅人命。”

    杜衡趴在床榻上,转过头望了京墨一眼,见他打了个寒颤,心下一叹,痛楚道:“只是主子,这消息是怎么走漏出去的,怎么会如此巧,那山为何偏偏在今夜坍塌了呢。”

    落葵眉心阴霾,并未接着这个话头继续,从箱笼中取出上好的金疮药,小心的洒在杜衡的伤口上:“有些疼,你忍着点,在青州府的钉板滚上一滚,你这怕是要卧床半月了罢。”

    眼见大颗大颗的汗珠子从杜衡额上滑落,丁香哭的益发难以自持:“衡先生是为了救我,才,才滚了钉板,原本,原本是该我滚的,我,我,是我不好,连累了衡先生,都是我的罪过。”

    杜衡勉力抬手,满是血污的手擦了擦她的脸,在她的脸颊上留下些许血痕,痛楚笑道:“傻丫头,哭甚么,我这皮糙肉厚的,连钉头都扎不透的,这点伤不算甚么,乖,别哭了。”

    落葵拉过丁香的手,她心疼丁香,生而为人,这孩子怎会如此命运不济,眸光起伏,心间疼痛,轻声道:“丁香,未能救出沉香,是我对不住你,你放心,这血海深仇,我一定替你报了。”

    丁香扑通一声跪下,哭的泪水涟涟:“主子,主子,主子的大恩大德,丁香永世铭记,万死难报。”

    落葵小心扶起她,心间五味杂陈,搅得几乎哽咽,说出的话也颤抖不止:“我不需要你万死,我只要你好好活着,沉香未能活过的岁月,便由你替她好好活。”

    夜深人静之时,窗外隐约几声虫鸣,惹得京墨心虚不已,见杜衡伤重,见丁香伤心,他益发觉得自己做错了事,却又不敢明言,只小心翼翼的凑到落葵跟前,觑着她的脸色道:“既拿不到靛蓝的错处,那,那是不是,是不是可以罢手了。”

    落葵瞟了他一眼,只这一眼,他便冷汗淋漓,遂冷薄道:“不罢手又能如何,左右是查不下去了,杜衡受了如此重的伤,暂且缓一缓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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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京墨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喜色,那喜色如一根刺,隐隐戳人心扉:“夜深了,左右杜衡一时半刻是好不了的,咱们都回去歇着罢。”

    落葵心间生寒,与杜衡对视一眼,道:“也好,丁香,杜衡便交给你照应了,务必要仔细小心。”

    房中烛火通明,杜衡起了高热,浑身滚烫的厉害。

    丁香啜泣着一次次浣洗巾子,以冰凉的巾子敷在杜衡滚烫的额头,忙活了半宿,但却无甚效用,她的泪一滴滴落在盆中,激起冰凉的水花。

    一个天青色的身影轻手轻脚的进门,叹息如同寒风,在唇边卷过:“丁香,你去歇着罢,我来照看杜衡。”

    丁香吃了一惊,蓦然回首,磕磕巴巴道:“青,青公子,你,你何时过来的,主子,主子说过,不许你再,再来的。”

    “无妨,我看一眼就走,不会连累你们的。”空青神情寂寥的摇了摇头,坐在了床沿儿。

    丁香犹疑了片刻,心下一叹,这样好的人,主子怎么就视若大敌呢,她定定望了杜衡一眼,眸中噙着泪:“青公子,你说衡先生能好起来么。”

    空青轻笑一声:“当然会,杜衡也是修炼之人,只要未伤及他的修为根本,再重的伤也能好起来,回去罢,回去好好睡一觉,这里有我。”

    听得丁香出门的动静,杜衡在迷蒙中抬眸,艰难挪了挪身子,神情有些复杂,他并不知道落葵与空青之间出了何事,但他知道,落葵的吩咐,他从不违背,不禁面露苦笑:“青公子,你,主子严令不许你再来,你还是请回罢。”

    “我,我不放心你们,我才走了这几日,怎么就出了这样大的事。”空青试了试他额上的热度:“烧得这样厉害,你可备了蚕茹丸么。”

    杜衡微怔,有些难以拒绝,只好冲着桌案努了努嘴:“有。”

    空青取过一只丝绒药盒,轻声问道:“是这个么。”

    见杜衡点头,空青取出一丸,以水化开,一勺勺喂进他的口中,杜衡心下一动,虚弱笑道:“能得苍龙世家的嫡系弟子亲手喂药,我死而无憾了。”

    空青平静笑道:“你只不过是皮肉伤,受点罪而已,且死不了呢。”

    杜衡的笑容惨淡:“青公子,我知道你对主子的心思,可你在我这里用心思,只怕是用错了地方。”

    空青摇头:“无妨,只要我用心思,无谓用在何处,总归她是会知道的,只要她知道,就有用。”

    杜衡一哽,半响不曾言语,对空青的执拗有些无言以对。

    说话间,门帘微动,落葵裹紧了衣裳,从门帘之后探出头来,刚走到屋内,便察觉到杜衡的床沿儿坐着个人,她原以为是丁香,正打算奚落两句,却在黑暗中望见一双深眸,如同黎明前的星辰,熠熠生辉,正定定望著她,她的心不住的跳动,几乎要从腔子里跳出来。

    落葵深深吸了口气,冷冽的呼吸中满是幽香,而被百蛊之虫紧紧禁锢着的情孽并无异动,她的心这才安定了下来。她对空青视若不见,只冲着杜衡轻声道:“杜衡,你好些了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