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女生小说 > 误失尘 > 第二十一章 父亲的萝卜
    家里面,祁妈又给祁容尘打来电话,说是祁爸要和她离婚。

    祁容尘只觉得父母都吵了一辈子,怎么就要闹离婚。小的时候,祁容尘总觉得父亲是全世界上最伟大的人,带他去捉小鸟,带他去爬山,摘野生的蒜苗,祁爸能在单杠上翻转,羽毛球也是各种虐娃。打自己懂事开始,每次父亲需要干个啥都像是从母亲那里领任务似的,祁容尘渐渐发现自己的父亲是一个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人。祁爸喜欢做的事情也越来越少,喜欢打拨算盘和下象棋的活儿被保留下来。

    听母亲一番描述,才知道,祁爸被祁妈安排去地里面的冬窖中多取一些萝卜回去包包子,自家的地就离低洼的河道不远,地一边靠近河道,一边靠近宋婆家。

    祁爸去了找宋婆家借了耙子和锄头,以前种了菜收的时候会给宋婆一些,宋婆就借了祁爸刨土的工具。祁爸刨开土,掀起塑料膜,从土窖里掏出不少萝卜,放到自己拿的麻袋里面。祁爸很熟悉宋婆家工具的存放地,就自己放了回去,扛着麻袋回了家。

    祁妈总认为储冬萝卜吃起来有味道,说道着让祁爸帮忙一起弄。祁爸又是洗萝卜,又是拌包子馅,忙活了很久,祁爸回家还帮祁妈包了一下午的包子,给祁容尘的舅舅,小姨家都送了不少。

    第二天一大早,祁爸正准备出门去矿上上班,宋婆带着自己的儿媳就冲了进来。

    “宋婆,你怎么来了?”祁爸问道。

    宋婆一语不发,直接进门,来回在祁家的各个房间看,看到厨房竟然动手在菜篮子里翻了起来。

    “宋婆,你这是干嘛?”祁妈过来拉住宋婆的手。

    宋婆看了看祁爸和祁妈,自己又掀开笼屉的盖子,看到包子,宋婆把儿媳也叫了过去,儿媳挽着宋婆的手臂,宋婆叉着腰,翻动那全是垂皮的眼皮子,大声嚷嚷起来:“小祁啊!我老太婆一天天帮你看着地儿,你要用啥工具我就给你啥工具,你这怎么好歹不识,给你锄头,把我家储冬萝卜也给偷的挖了去?你这后生不像话啊!”

    祁爸才知道这宋婆是自家萝卜丢了找上门来。祁爸扯开麻袋,展开袋子义愤填膺地说:“这拿走你家萝卜?我昨天刨的自家的窖子,你别胡说!”

    祁妈补充道:“宋婶儿,你是不是搞错了,是不是别家谁给弄了去,我家掌柜的不会这样做的!他就不是那样的人。”

    宋婆不依不饶道:“昨天就小祁去了家门口,我还把刨土的工具给了他,昨儿一整天也没见别人来家,今早去我自己的萝卜窖子里,少了好几个萝卜。”

    祁爸特别生气,扯开袋子说:“你倒是看,看哪个长得像你家的萝卜你都拿走!”

    宋婆的儿媳把宋婆挡在身后说:“祁大哥,你别喊我家老太太,门口就没人来,窖子里丢了东西,就你去过,她怀疑你也不是没有道理!”

    祁妈看那一把老骨头带着一个泼皮儿媳没羞没臊来家里闹事,祁妈拉住祁爸,说:“宋婶儿,我和你说,昨天我让他去地里面拿萝卜,他肯定也没拿你家萝卜,你要是觉得自己丢了萝卜,那我家剩下的萝卜,你都拿去吧!”

    宋婶给儿媳使了一个眼色,儿媳赶忙把祁家剩下的萝卜卷了去。

    祁爸怒骂道:“我又没拿她家萝卜,你为什么要给她!赶紧滚!都给我滚!”

    宋婆年纪大,根本就不怕祁爸,推着祁妈就往前冲,祁妈看她一把老骨头,不想摊上事,赶忙说,“宋婶儿,你别和他见识,你赶紧回去再看看,家里的窖子,别再被偷了!”

    宋婶撇开笼屉,抄起一个塑料袋,就往里面拿了好些萝卜包子,还厌恶地说:“你们那我的萝卜都包了包子,还我的还不够,包子我就拿了!以后我家干活儿的工具,你们别想用了!”

    祁爸恼怒至极,一下跳了起来,那宋婆儿媳刚忙拉走宋婆。

    最错误的事情就是没做过对不起别人的事就绝对不能补偿。

    宋婆家里和祁爸的地紧紧挨着,都离祁爸上班的煤矿很近,宋婆这回就把祁祁容尘他爸偷别人家萝卜的事在整个煤矿传遍了。因为宋婆告大家祁容尘他爸因为愧疚非但把偷窃的萝卜全部还回去,还送了她好些包好的包子。

    全煤矿的人都开始指责和歧视祁容尘的父亲,在相同的时间点,因为不同的事情,父子两个人都走向舆论的漩涡。

    程心迪的拯救下,祁容尘走了出来。祁爸每天要承受煤矿同事的排挤,嘲笑,鄙视,回到家里,还要再接受一遍祁妈的排挤,嘲笑,鄙视。双重的重压下,祁爸终于不愿意和祁妈在一起生活了。

    祁爸打印了离婚申请书,自己签了字,每天坐在用防水胶带划分了的茶几和沙发上,自己和自己下棋,看也不看地指着离婚协议。

    祁容尘听了祁妈的描述,莫名异常地支持自己的父亲,想要说道妈妈几句,又不想再让她难过。

    祁容尘安慰道:“妈,你先休息休息,我问问我爸,看看是什么情况。”

    “你爸这次是真的,你别问了。”说着说着,祁妈哭了起来。

    “我先问问什么情况,这件事你做的不对,我看啥情况。”说完祁容尘就给父亲拨了过去。

    祁爸放下手中的旗子,接了电话:“喂,红星,怎么了?”

    “爸,你和我妈怎么了?”祁容尘问道。

    “不想说,也没法说,反正你爸我干过会计,干过采购部长,干过煤矿餐厅的事务长,干过施工员,干过大队长,也干过厂面管理员,都没干久,从来都是你妈不满意,我来回换岗位,现在只是最底层最普通的员工。我害怕他不满意,只拼命讨好她,她甚至不知道哪个岗位好,一有机会,就让我上。这多少年了,当年煤矿出钱让我们到大原财经进修,我胸口的刀疤就是那时候留下来的。和我一届一起进修的人回到矿上除了我,现在全都是总经理啊,副总裁,总裁啊。前些天你妈又自作主张了一件小事,矿上谣言四起,杜总裁找到我要我去和后村的一个老太婆解决问题,他杜江海以前和我一起共事,现在要和我去找一个老太太和解,我能忍?你现在也是大男孩了,不你也是个男人了,我是真没法和你妈在一起过了,爸已经不能在这矿上上班了。爸要离开这里,爸干啥不赚点钱,你好好读书,好好找一个和你真心相爱又不干涉你做事业的女人。你什么也不用说,爸心意已决,好好读书,光复门楣!”

    祁爸把半生的不快一吐为尽,祁容尘根本没有说话的机会,只担心两个人分开后会过得艰难,又觉得父亲心生绝望,干脆随他两去,一别两宽。

    没过一个月,祁爸祁妈办了离婚,祁容尘没有笼络父母再复合,因为自己已经成年,不涉及跟谁不跟谁,祁爸直接去了大原市打工,祁妈仍然就在煤矿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