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奴沉吟不决,愣在原地。呼衍王道:“单于不必担心,如嫣王后留在后方,本就十分危险,为什么不将如嫣一起带去,这样,单于既可安心打仗,又能解相思之苦,何乐而不为?”蒲奴大喜,他早有此意。匈奴征战,历来不带女人上阵,所以蒲奴惧怕人言,尤其怕呼衍王,如今呼衍王同意,他怎么不高兴?蒲奴当然不知道,呼衍王另有心机,要他将如嫣带上战场,便是想寻找机会,杀掉如嫣!
耿恭缮城自守,不出几日,破损的城墙已固若金汤,只是士兵脱水严重,元气未复,好多士兵都中暑而亡,汉兵已不足千人,幸好有百姓自发前来守城。
这日,耿恭巡城,又见前方尘土飞扬,铺天盖地,知道匈奴卷土重来,忙命令守城将士,固守城墙。李敢前来请战,耿恭不肯,兵少势衰,怎么能战?不一会,匈奴已到。蒲奴单于、呼衍王并马立在山脚下,蒲奴左侧有一女子,似曾相识。蒲奴却也不急着战斗,隔城喊道:“耿恭,你出自将门,勇猛善战,本单于敬你是一条汉子,当该光明磊落,为什么要派人前来暗算?”
耿恭莫名其妙,心想:“派人暗算?什么时候派人暗算了?匈奴买弄什么玄虚?且不管他!”当下也不答话。蒲奴见耿恭不语,有些恼怒,分出五千军,手持马箭,行到城墙下,仰弓射箭,汉兵也不甘示弱,砸下一块又一块的矢石。只听得呐喊声振天,弓箭如蝗,矢石如雨,两军互有死伤,战了半晌,各自收兵,不在话下。
夜清明,灯如豆。帐内,蒲奴单于道:“疏勒城坚,又据有地利,汉兵虽少,却牢不可破,两军这样对恃,旷日持久,也不是办法呀。”呼衍王低头沉思了一会,道:“疏勒地势险要,耿恭勇猛,又得人心,地利人和,汉军都有,原本难以破城。前时围城百日,汉军虽暂时化解,但元气大伤,疏勒城百余日无水,庄稼必定枯死,颗粒无收,如果再次围城,断绝汉军粮草,再日夜骚扰汉军,我料兵不血刃,疏勒立下!”
蒲奴大喜,一声令下,匈奴又将疏勒围成铁桶一般。耿恭见了,当然忧虑,道:“匈奴若来攻城,疏勒地势险要,倒无忧虑,如今又来围城,那该怎么办?”话音刚落,大股匈奴前来攻城,汉兵据城相战。战了多时,匈奴退却。耿恭登城远望,见匈奴营帐一个接一个,漫无边际,比前时围得还密,如同铁桶一般。耿恭郁郁下城,唤来高锋,道:“匈奴故伎重施,又围住疏勒,现在,我不怕绝水,只怕匈奴断我粮路。上次围城,庄稼干死,一无所获,粮路再断,我们吃什么?高锋,你去统计一下,看看军中究竟还有多少粮草?”
高锋领命而去。不多时,前来复命,道:“大哥,粮草不足,满打满算,仅够三个月。我又到城里走了一遭,前段时间缺水,庄稼全都干死,老百姓也无粮食,有的已经吃树根了。”耿恭低头沉思,道:“这次匈奴重来,不破城,决不会轻易退兵。如今之计,只好死守城墙,节粮缩粮,并派人外出求援。”
“大哥,要不我冲杀出去,外出求援?”
耿恭点头,道:“唉,这是我的过错,匈奴解围而去时,我就该作两手准备,一面缮城自守,一面遣人求援。如今,只好强行突围,宜早不宜迟!今天深夜,我掩你出城。唉,不知班超弟弟怎么样了?想不到我们兄弟俩,一东一西,都困在西域,施展不开手脚!”
这晚,汉军悄悄开了城门,耿恭、范羌、张封、高远带着三百兵,径往东边杀去,高锋却带了十余人,走向西边。夜色浓浓,将汉兵的背影瞬即吞没。东边杀声震天,呼衍王惊起,披衣执剑,带兵往东便行。行了一程,突然想到:“耿恭多智,难道这是声东击西?”遂令分兵一半,由都尉带兵到东边,另一半,随自己去了西边。
东边战线吃紧,西边的匈奴兵自然被吸引去了东边,高锋一路畅通无阻,正要冲下山脚,出了匈奴营帐。突然,前面杀出一彪军,当先一人,豹头环眼,身形挺拨,手持方天画戟,威风凛凛,声若雷鸣:“大胆蛮子,往哪儿跑!”这人便是呼衍王。高锋见了,脚一夹,拍马直冲。那知呼衍王马更快,后发先至,截住去路,一戟刺来,高锋忙挥剑挡住,两人就在山脚下,你一戟,我一剑,战成一团。高锋哪里是呼衍王对手,不一会儿便杀得气喘吁吁,左遮右挡,回首一看,手下十余汉兵,早被匈奴尽数杀死,心中一慌,腿上着了一戟,痛疼异常,心想:“我命休矣!”这么想着,反而视死如归,一剑挥去,全是不要命的打法,有几次差点刺到呼衍王,呼衍王吓了一跳,不敢大意。
再战了数个回合,高锋已精疲力尽,心想绝不能落在匈奴手中,便欲横剑自杀。突然,凌空一箭,急奔呼衍王而来,快若流星,呼衍王听得风声有异,忙往旁一侧,躲过这一箭。这时,夜色之中,数骑汉兵杀来,当先一人,跃马持枪,居然是耿恭!
耿恭弯弓搭箭,又射出一箭,呼衍王见了,大惊,忙往部众中闪去。只听得一声惨叫,又一名匈奴中箭而死。呼衍王大怒,道:“围上去,杀了耿恭!”匈奴一拥而上。耿恭握枪在手,救过高锋,左拨右挑,带着范羌等人,杀出一条血路,退回城中。天色昏黑,呼衍王惧怕耿恭、范羌的箭,也不追赶,回帐休息。
高锋道:“幸亏大哥来得及时,否则命都不保了。对了,大哥怎知我遇到危险了?”
“匈奴增兵,来了一名都尉,被我挑落马下,他临死之前说什么有本事别跑,等着呼衍王过来。我略略一想,担心呼衍王前去截你,遂拍马过来。对了,你的伤怎么样了?”
高锋摇摇头,道:“不碍事。”
“匈奴明显有备,看来,与上次一样,闯是无法闯出去了。只有自强自立,死守此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