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穿越小说 > 锦衣柱国 > 第十五章 黑暗内幕
    身在官场,装傻的功夫是一定要学会的。揣着明白装糊涂,无疑给自己留了一步可进可退的余地。

    这门功夫没人教袁彬,可不知道为什么,袁彬偏偏无师自通学会了,大抵是这些年混迹正东坊与那些街痞无赖打交道磨练出来的本事。

    陈公公似乎对袁彬的表现很满意,他觉得眼前这个锦衣校尉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呆头呆脑的看起来很好骗。

    而袁彬的表现确实也很完美,他完美地给了陈公公这样的错觉。在陈公公眼里,袁彬不过是个刚入锦衣卫的菜鸟,懵懂无知的傻子,别人说什么都信。

    三四十两银子在陈公公的手里不停的晃动,发出悦耳的撞击声。陈公公看着袁彬的笑容愈深了。

    翘着兰花指,从里面拈出一小锭银子,估摸五两的样子递给袁彬。

    “拿着,算杂家赏你的,你们锦衣卫的俸禄一个月不超过一两吧,杂家可比你们锦衣卫大方多了,以后每月都有。不过拿了银子,日后可要与杂家共进退才是,袁校尉,你说呢?”

    袁彬眼中迅速闪过一抹阴沉。

    没卵子的死太监!每月敲诈吏部官员少说数百两,最后五两银子便把自己打发了,还说什么“共进退”,老子便这么廉价么?

    脸上笑眯眯,心里mmp,袁彬堆着笑双手接过银子,道:“多谢公公厚赐,袁某往后定与公公荣辱与共。”

    陈公公满意地点头,顺手将剩下的银子收进怀中。

    “懂得感恩就好,不瞒你说,大家都是从微末卑贱之身慢慢熬出来的,想当年杂家还只是个小宦官,给宫里的公公们打杂,别说捞不到油水,差事稍有犯错便是一顿毒打,打得皮开肉绽也不敢喊疼,还得陪着笑脸大声说‘打得好,奴婢欠打’,熬了这许多年,费尽心思讨好上面的祖宗,一步一步才被调进了东厂,后来进了吏部坐探……”

    陈公公越说脸上的怆然之色越深,回忆起当年的挨打滋味不胜唏嘘,不知有没有感动到袁彬,反正他觉得这个励志故事已深深的感动了自己。

    “陈公公……好厉害!”袁彬眼冒星星崇拜状。

    陈公公皱眉:“厉害?”

    袁彬立马察觉失言,虽然是夸人,但夸别人抗揍功夫厉害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于是袁彬马上改口:“公公……受苦了。”

    陈公公满意了,眉头渐舒。

    袁彬适时问道:“刚才那位宋主事……”

    陈公公笑道:“‘坐探’一职看似清寡,实则里面大有文章可作。这衙门里都是文官,文官嘛,不管是哪一年的进士,臭毛病都是一样的,‘嘴贱,胆小,好名,无德’,此八字可尽括也。他们常骂咱们宫里的爷们儿权阉奸宦,杂家自然不必跟他们客气,只要逮着文官的这些毛病,不难抓住他们的把柄。”

    “既然嘴贱了,便应付出代价,如果舍不得死的话,就老老实实给杂家送银子,杂家从进吏部衙门至今,拿捏过数十位文官的把柄,可没见过一个视死如归的真汉子,最后你猜怎么着?哈哈,全部毕恭毕敬把银子送到杂家面前,还得陪着笑脸说好话儿……”

    斜眼瞥着袁彬,陈公公轻笑道:“现在你明白为何那位宋主事要给杂家送钱了吗?”

    袁彬点头:“明白了,公公愿让标下分得一杯羹,却是豪爽高义之人呐。”

    顿了顿,袁彬谦逊地问道:“拿住了这些文官的把柄,公公放了他们一马,上面要咱们坐探的记录该如何办?总不能一片和气吧?”

    陈公公迟疑片刻,道:“本不可对外人言,不过杂家与袁校尉一损俱损,说了也无妨。厂卫上面当然不希望看到咱们坐探与文官们一团和气,所以每年每月总归要揪几个人出来给上面交代的,至于这揪出来的人嘛,里面说道可就多了,先查清他的底细,若是背后没靠山,或是靠山不太强,便把他报到上面去,罗列一些罪名,也算是交代过去了。”

    袁彬暗惊,随即疑惑道:“他若不肯承认罪名呢?”

    陈公公嗤笑道:“傻了吧?不管什么罪名,真也好,假也好,只要进了诏狱,都变成真的,厂卫的手段难道你没听说过?”

    “标下初入锦衣卫,什么都不懂,多谢公公提点。”袁彬露出小萌新般的天真烂漫眼神,无辜而讨喜。

    相处过几次后,袁彬渐渐摸准了陈公公的脉,死太监或许刚从那座处处需要陪笑脸扮孝顺的皇宫里出来,心理有点扭曲,特别需要别人对他露出崇拜敬仰的样子。

    袁彬表示毫无压力,这种崇拜敬仰别人的本事他小时候就练成了,靠着这套本事,从小到大不知少挨了老爹多少顿打,如今这几乎已成了他的生存本能了。

    有了好的捧哏,陈公公充分满足了虚荣心,意犹未尽地咂摸咂摸嘴,道:“袁校尉,该说的杂家都说得很明白了,从今往后,咱俩可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日后杂家想放过谁,想拿谁开刀,想向上面交差,你可得与杂家步调一致,咱们往上报的记录可要一模一样,否则,杂家落不了好,你也难逃追究,明白吗?至于好处,今日你也看见了,以后少不了你的,老老实实坐探一年半载,杂家包你在京师买一座大宅子。”

    袁彬急忙道:“公公放心,标下定不负公公所望。”

    …………

    地位低下时,袁彬选择隐忍妥协。

    从小混迹正东坊的经验告诉自己,既然自己实力弱小,无法改变现有的游戏规则,那么最好先按别人的游戏规则来玩,不管心里服不服气,想要活着,或者活得更好,那么暂时的屈从是不可避免的。

    那些没有实力还仰天长啸状说什么“我命由我不由天”的家伙通常不会活得太长久,自然界优胜劣汰的规则会首先把这批傻子淘汰掉。

    袁彬老老实实按照陈公公的游戏规则在吏部衙门办差,以锦衣卫的规矩,每隔三日要定时向王总旗禀报坐探所见所闻,当然,若遇紧急事,比如吏部文官斗殴吵架,或是某位文官嘴贱说了大逆不道的话,必须立即禀报。

    袁彬服从规矩一丝不苟,绝大多数时候向王总旗禀报时都是风平浪静,偶尔也有一些文官的闲言碎语,有点出格但不算太犯忌的也报上去了,王总旗每次听到文官的议论总是轻蔑一笑,然后从鼻孔里哼出声,撇着嘴说了一句“呵,读书人。”

    那模样那表情,就好像文官曾经骗了他的贞操似的,那叫一个幽愁暗恨。

    每次袁彬看到王总旗的表情时,心里总会忍不住恶意揣度一下,这位理论上的岳父大人是不是有过什么不堪的往事,然后……开始更恶意的编造王素素的出身来历,偷偷编造,偷偷满足,很爽。

    厂卫不是人民公仆,袁彬没忘记陈公公的话。终于有一天,陈公公递给他一张指宽的小条子,白皙的兰花指点了点纸条,道:“此二人,明日便烦请袁校尉报给锦衣卫,他们的罪名已经写在上面,你据此禀报上官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