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小影奔波了一路，先是经历虎口脱险，再是一番唇枪舌战，体力精神力极具耗损，此时此刻依着自己最心爱的男人，没一会便开始上下眼皮子打架。
“困了？”裴擎低声问。
距离很近，他的唇只要在往下一分便能触及她柔嫩的脸颊，独属于她的幽幽香气萦绕鼻端，如兰似麝。
他想要亲她了。
“有点，我去洗把脸清醒清醒。”顾小影说着站身来。
她同样不愿意在这种节骨眼上让有心人抓到话柄，毕竟从她选择跟他站在一处时，她的一言一行就已经在某种程度上代表了裴擎。
换言之，她的错，就是裴擎的错。
于慧慧正愁抓不到痛脚呢，一点芝麻绿豆的事都会小题大做，即便不能拉裴擎下马，只要能让裴擎脸面无光，也是好的。
她一点不想让自己的男人被人诟病。
随着顾小影离开，裴毅也从另一边退了出去，几乎是下意识的跟随动作，等他发觉顾小影正瞪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瞳警惕瞪视自己时，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他怎么会拦住顾小影？糟糕，要怎么解释自己拦住她的理由？
“你有事？”顾小影瞪着他，一双漂亮的星瞳半是不满半是疑惑。
无论是她退后半步的动作，还是拦在前身的双手，都无限表现出对他的抗拒以及不信任。
“你去哪？”一时情急，裴毅连自己问了什么都不知道。
“上厕所。”顾小影莫名其妙的回了一句。
“那……”
“你不是打算跟我一起去吧？”顾小影怼起人来，绝对是气死人不偿命。
“好。”
出乎意料的，裴毅的回答让顾小影直愣愣呆住了。
她没听错吧？他要跟她去上厕所？
“我是说，我刚好也想去。”裴毅俊面微红，略显尴尬的咳嗽一声。
“哦。”毕竟身处裴家，是裴毅的地盘，顾小影也不好表现的太敌对。
只要裴毅不像于慧慧一般针对自己或是裴擎，她还是很好说话的。
“顾小影……”眼看目的地就要到了，他欲言又止。
她偏头，看他，不明白他到底要说什么，非要磨磨唧唧拐弯抹角，一点也不像是她认识的裴毅。
“你怎么弄成这幅样子？”
“啊？”她微怔，还以为他会问自己有关裴擎的事情，没想到会是问她，难不成他关心自己？
“不想说也没关系。”他一改往常的难说话，显得异常宽容。
“没什么，来的路上发生点意外。”
“你一定没照镜子。”
“嗯？我脸怎么了？”她已经擦过了啊，难道没擦干净？
“等会你就知道了。”
“你不是就为了跟我说这话吧？”顾小影指了指卫生间门，“你要有什么话就痛快点。”
“替我向小……裴擎转述一句，抱歉。我如果早些知道这件秘密，一定不会让我母亲当众揭穿。”
裴毅在纠结怎么称呼，当了二十多年的小叔突然变成同父异母的哥哥，这个事实他可怕需要消化很久。
“裴擎才不会在意这些，不过你的话你妈要是肯听，也不至于弄成现在这样。”
“顾小……”
“不用说了，我都明白。她是你母亲，无论做错什么你站在她那边是应该的，就像我，同样会站在裴擎那边，无关对错。”
“所以也用不着说什么抱歉不抱歉的，事情已经发生了，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你这样，我反倒不知道要怎么对你好。”
“从今以后我也不会再叫你大侄子了，你也不用觉得不痛快。倒不如简单一点，我们敌对的明显一些，从此以后当好敌人就是了。”
顾小影的豁达心态，远超裴毅预料。
她说的没错，有关裴擎身份的秘密被捅出来，就注定了彼此关系再难回到从前。
恐怕这勉强维持的短暂平和，也只能维持到爷爷丧礼结束。
到那时，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纵使裴毅不愿意，一切早已经无可挽回了。
“放心，你的好意我会转述给裴擎的，接下来，我们还是不要见面了，免得惹人非议。”
“你会怕惹人非议？”
“也不是怕，是我不希望裴擎不开心，哪怕是万分之一的可能，也不行。”
从前，裴擎是裴毅的小叔，她跟他见面可以，但现在，裴擎变成了裴毅同父异母的哥哥，就应该避嫌。
而顾小影很早以前，就将裴毅划出了自己的圈子，再不可能重新接纳，所以不见面不说话，是最好的结果。
“顾小影，你为了他，什么都可以？”
“是，为了裴擎，做什么都可以，哪怕要我的命，所以你别跟裴擎作对了，就算他不收拾你，我也不会放过你。”
顾小影握紧拳头警告，身高劣势丝毫不影响面上那斩钉截铁的杀伐之气。
不管是谁，敢动她的男人，绝不放过！
“你就那么喜欢他？”
“对啊。”顾小影重重点头，提到裴擎，一张小脸瞬间明媚娇俏起来，“因为裴擎对我也一样啊。”
这个世界，总是要用真心才能换到真心的。
这个道理，从前裴毅不懂，但现在，他有些懂了，从未想过自己会有一天从顾小影身上明白。
很早以前，或许顾小影对他，也是有这一份真心存在，只可惜，当时的他不屑一顾。
他很想问问顾小影曾经是否喜欢过，可他裴家太子爷的骄傲不容许。
“你跟他，很般配，会白头偕老。”
“谢谢。”能得到祝福，尤其是裴毅的祝福，总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顾小影心里对他的成见也少了几分。
“就这样，再见。”他挥了挥手，示意她先进去。
顾小影推开门，转身关门时，外面已经没了裴毅身影，他的离开，正如他突然出现一样令人意外。
木门，轻轻合上，落锁。
走廊里，仿佛一切都回归平静。
十几个呼吸之后，倚靠在墙壁上的裴毅才低低呢喃了一句：“顾小影，再见！”
这一句再见，才是他真正想说却又说不出口的。
无论他跟她有多少纠葛，也无论他们之间发生的事情是好还是坏，真正的再见。
下一次，他与她，相逢已是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