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守灵，但后半夜快天亮时，所有人都已经累得不行，一个个眯着眼睛打起了瞌睡。
顾小影也早已依偎着裴擎肩膀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直到被他一路抱着回到房间，才似梦似醒的睁开了眼。
“唔？结束了？”她揉着眼睛，困倦的哈切连天。
“嗯，不到四点，还能睡一会。”裴擎正替她拆发圈，见她醒来，大掌摸了摸满头细软的发丝，墨色瞳孔内透着爱怜。
“四点了啊，那你不是很快就要去公司了？”顾小影强撑精神，软骨蛇似得缠着他一同躺下睡觉，耍赖道：“我不管，我要你陪我一起睡，我不起床你也不能起。”
他是固定六点半就起的生物钟，才休息两个半小时都不到，怎么会有精神去上班。
“哪有你这样的小赖皮。”裴擎捏了捏她的脸颊。
她的洗漱工作全由裴擎完成，细软脸蛋宛若剥了壳的鸡蛋，又嫩又滑，随着她的胡来乱蹭，无端惹出了几分邪火来。
“别闹。”他黑眸渐深，转瞬哑了声调，犹如弹奏着的大提琴，低缓中又带了些说不出的迷人。
“我怎么就闹了。”顾小影哼了一声，不满意白了他一眼，这会，是真的被气醒了，“你说，为什么不告诉我？”
“什么？”裴擎装傻。
“装，你会不知道于慧慧要算计你？你骗的了别人骗不了我，明知道危险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你要一个人过来。”
“就算你觉得我会拖后腿才瞒着我，至少带上曹岩啊，那小子虽然嘴碎一点，但打架的时候那么大身板绝对能替你挨揍啊。”
“你倒好，一个人单刀赴会，你还真以为自己无所不能，以一当百啊。要是于慧慧找了一帮人打你，我看你怎么办。”
葱白指尖戳着他胸膛，一下又一下，顾小影喋喋不休的念叨，两颊气鼓鼓的，活脱脱一只气炸了的小河豚，圆滚滚又可爱到爆炸。
“我没想要瞒你。”伸手搂她，却被她气哼哼推开。
“没想瞒我也瞒了，你还让小姜监视我，说的好听是保护，其实你什么事都不让我知道。”从头到尾，这才是最让她生气的。
“怎么就成了监视。”莫须有的罪名令他无可奈何，哄都来不及。
“都一样，你不就是让小姜看着我嘛，不让我乱跑不让我闯祸，还总把我当小孩子看，你心里就是觉得我只会帮倒忙。”
顾小影越说越觉得委屈，脑袋不知不觉低到锁骨，声音更是哽咽的令人心疼。
自从认识她起，裴擎心里依旧有了软肋，也就有了逆鳞，尤其是只要她一落泪，不是他的错也变成了他的错。
何况对他而言，顾小影就从来没有错的时候。
即便是有错，那也是他不对。
“好好好，是我不对，是我的错，都怪我。”他一叠声认错，态度端正极了，一点也不像人人敬畏的裴煞星，倒像是个受媳妇气的粑耳朵。
颠覆了顾小影对他的认知，也成功的让她破涕为笑。
“噗嗤”一声笑出来，她戳着他肌理分明的胸膛，继续咄咄逼人，“你也知道是你的错啊，你说，错在哪里？”
她不讲道理的模样，裴擎还是第一次见：“不应该瞒着你，应该事事都告诉你。”
“知道错了，下次要改，记住了吗？”顾小影端着女王架子狠狠数落。
“下次，还会再犯。”
“你！”顾小影气的锤他，“你就不能骗我一下？”
他为她好，怕她担心瞒着她，她都可以理解，可至少在他需要自己的时候，她必须在。
“比起瞒着你，我更不想骗你。”裴擎握紧了那双柔软小手贴在自己心口，“小影，我从来没想过瞒着你任何事，所有事情，你问，我都告诉你。”
这一刻，他甚至有种想将所有一切全部坦诚相对的迫切念头，把自己的全部，统统告诉她。
顾小影知他从不轻易承诺，可一但承诺的，无论如何都会言出必行。
“算了，我才不问你呢，又不是管家婆，这次我也有不对，应该早点发现你不对劲的，别的我都可以不问，但是那瓶子药你要跟我说清楚。”
“什么药？”他微怔。
“你是不是又想着编瞎话糊弄我？”顾小影双手叉腰，气势汹汹，“你书房的藏的药我已经让人拿去化验了，就算你不说，我也一样能知道。”
她这么一提醒，裴擎才想起她口中的药是什么。
实在跟她在一起久了，已经许久没有用药了。时间久的他都快忘记了自己还是个病人，需要吃药治疗。
“失眠。”
“我脸上写着好糊弄吗？”她募得逼近他，秀气鼻尖凑到他脸上，乌黑清澈的眼瞳紧紧盯着他。
“听我说。”裴擎重新拉她入怀，额头抵住她眉心，“遇见你之前，我患有很严重的失眠症。”
“你看到的那些是国外进口的药物，是我的主治医生所开，其实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都在吃药，情况却越来越坏，几乎到了夜不能寐的地步。”
顾小影的小手紧紧抓住他的掌心，接触的那一面生出一层薄汗，是紧张，也是担忧。
余嫣嫣刚出事的那段时间，她也一样寝食难安，夜不能寐。
那种每夜每夜数着数字等天亮的感觉，她曾经亲身经历过，那种无助与迷茫，至今难忘。
仿佛身体与精神被劈开成了两个部分，身体与日俱增疲惫不堪，精神却时时刻刻紧绷拉紧，彼此相互拉扯着，消耗着。
那段时间，每天吞服下大量的安眠药以及抗抑郁的药，药物种类繁多吃的她恶心想吐，可即便是吐了，还是要逼着自己再吃一遍。
越是吃药，越是腻烦，也就越是难以安睡，不得不加大剂量服用，时间一长形成的恶心循环，足以将任何一个正常人逼成彻头彻尾的疯子。
而当时的顾小影，差一点就疯了。
尽管他说的足够轻描淡写，但对她来说，依旧被唤醒了内心深处最不愿意回忆的一段过往。
“别怕，都过去了。”裴擎似能感受到她内心的担忧害怕，拍了拍她的后背，慢慢道，“你看我现在，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