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玄幻小说 > 沉香破 > 第二十九章 :恨无端,昙花只一现
    第二十九章:恨无端,昙花只一现

    桑睿的双眼慢慢有了几分怨毒,说道,“两条路,要么我妹妹下嫁高家,你让出正室之位,要么,你就自残一臂……”

    杜若锦听见桑睿的话,苦笑道,“你不说,我也能猜得到**分了……”

    高墨言眉峰一抖,怕是这会也有些分寸大乱,良久才沉声说道,“你放心,我高墨言一定会给桑菱一个交代的。”

    去往妙真寺的初衷不过是为了散心,如今却无端卷入是非,高墨言又欠下一身情债,待回到高家,大夫人听说此事,又急又气,所幸并没有再刁难杜若锦,反而在言语中百般维护,不让桑家人拿此事来作践杜若锦。

    高墨言不在家中,杜若锦在大夫人的授意下要去桑府看望桑菱,又自觉独自前去不妥,于是便请了锦亲王与自己同去,在锦亲王与桑丞相寒暄之时轻易溜到后院见到了桑菱,当然,也见到了高墨言。

    桑睿言语不忿,要卸下杜若锦一臂,高墨言拦在身前,自愿断一臂偿还桑菱。可怜那桑菱芳心寸断,哀求桑睿不要伤害高墨言。

    床上躺着的桑菱也大喊道,“哥,如果你伤了高墨言一根手指,菱儿就自绝在你的面前。”

    桑睿气恼不已,又无奈得冲桑菱问道,“菱儿,哥问你,你敢说你以后不会后悔?”

    桑菱躺在床上,叹了口气,良久才哽咽说道,“哥,你要我拿什么去后悔?原本是想拿自己的性命去赌,现在却是连死了也不如……”

    高墨言眼神中闪过几丝震撼,说道,“桑菱,只要你开口,我愿意自废一只臂膀……”

    桑菱再也压抑不住,哭出声来,喊道,“不,我不准你这样做,你不过是想对我再也没有任何愧疚,我却不想让你没有愧疚,我要你心里有我,时不时得会想起我……”

    杜若锦微微叹气,心里不是个滋味,如果桑菱为之断臂的男人不是高墨言,那么杜若锦一定劝着这个男人去珍惜桑菱的这份真情,可惜了,她杜若锦做不到将自己的男人拱手让与她人。

    就在杜若锦还在感触之时,发现握住自己手的高墨言,此时越发用了力,手被握得有些痛,可是杜若锦仍旧没有吭声,她知道高墨言此刻心里怕更不是个滋味,他并不是铁石心肠,难道甘愿断臂偿恩情的男人,会那般冷血无情吗?

    房间里,各人都处于静默之中,气氛陡然紧张而悲凉起来。

    就在这时,桑菱呼痛挣扎间,从床上滚落下来,高墨言朝杜若锦看了一眼,在杜若锦无声的支持下,松开她的手,上前将桑菱抱起,重新放在床上。高墨言起身之极,才发现桑菱那只完好无损的右手,紧紧扯着了高墨言的衣袖,闭目流泪不止,却如何也不肯放手。

    高墨言低声说道,“桑菱……”

    桑菱仍旧不肯松手,情绪无法自制,喊道,“是不是我一松手,就再无相见的可能?是不是我一松手,就再无哭诉的机会?我以为我可以做到不去乞求的爱怜,可是我错了,我做不到那么无私,我想要拥有你,我想要和你在一起……”

    桑睿在听见桑菱的话,却是惊喜不已,皱眉似是下定决心一般,出手便扣住了杜若锦的喉咙,喝道,“高墨言,我倒要看看你如何选择,桑菱既是权相之女,又为了你废了一条胳膊,如今这个女人也在我的手里,我给你时间去衡量,只是别超过我的耐性范围,否则她便是死。”

    高墨言猛然转身,衣袖被桑菱紧扯在手里,竟然撕下一截来,高墨言怒道,“桑睿,我可以理解你为了桑菱所做的一切,但是如果你伤害到沉香分毫,那么我必要桑家血债血偿。”

    桑睿怒极反笑,对桑菱说道,“你现在看到了吗?他为了这个女人,可是要我们丧家人的命,可是他却不将你放在心上,究根结底都是因为这个女人,那么哥哥就杀了这个女人……”

    就在这时,高墨言已经欺身上前,牵住了杜若锦的手腕,另一只手也拂向了桑睿的脉门,未等触及,便听见绿意大声说道,“桑睿,你放开二少奶奶,否则……”

    桑睿身形一震,手不自觉的便松了松,趁着这个时机,高墨言将杜若锦一把拽回身边,伸手揽住她的腰身,长舒一口气,杜若锦伏在高墨言的胸前,后怕不已。

    桑睿转过身看向了绿意,说道,“绿意,我桑睿凡事都可以听你的,只不过这件事,事关我妹妹的幸福,我不得不……”

    绿意不满得说道,“杀了二少奶奶,二少爷不但不再对桑姑娘的伤势愧疚,而会因为你的莽撞,连带得恨起她来,这么简单的道理,为什么你都想不明白?”

    桑睿一怔,随即有些语塞,说道,“我……”悻悻住了嘴,却还是恼恨不已,看向桑菱,就等桑菱表个态。

    桑菱无法承受这种重压,情绪最终崩溃开来,大喊大叫道,“你们都给我出去,都给我出去,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们……”

    高墨言喟叹一声,说道,“你好好养伤,我过一两日便会来看你。”说罢,牵着杜若锦的手就往走了出去,绿意瞪了桑睿一眼,也跟着走了出去。

    “墨言。”

    “绿意。”

    兄妹俩一起叫道,却又一起陷入沉默,许久,桑睿才安抚好桑菱的情绪,自个却挫败得走了桑菱的屋子。

    锦亲王仍旧在桑府,杜若锦却没有去找锦亲王一起回,而是任凭高墨言将自己抱上马车,两人在车厢里相视而坐。

    许久,杜若锦才说道,“你会不会觉得我很自私?我做不到将你就这么拱手相让,即便她那么可怜……”

    高墨言伸手将她揽在怀里,轻轻触及她的脸颊,下巴抵在她的头顶上慢慢打着旋,说道,“傻瓜,谁要你去拱手相让?你以为你就能决定的了我的去留吗?”

    他在她的耳边低语,“我去只为你,我留也只是为了你,所以不要替我下什么决定,明白了吗?”

    杜若锦反身扑在他的怀里,说道,“你知道我的忐忑吗?我好怕你一心软,便要了桑菱……”

    高墨言没有说话,杜若锦却疑惑他的沉默,抬头看他,高墨言靠在车厢上,又累又乏,似是睡熟了一般。

    待到回高家,杜若锦仍旧不忍心叫醒他,吩咐车夫将马车牵到墨言堂,又让绿意去拿一床薄被来,杜若锦将薄被盖在他的身上,自己偎依在他的怀里,就这么守着他两个多时辰。

    待到高墨言醒来时,天色已经有些擦黑了。杜若锦又想起高墨言在妙真寺内所见到的黑影,几番思索估摸出一个人来,却又无法确定,几乎辗转不得安。

    待到了明日,便独自出了高家,却被人捂嘴拉倒小巷中,正是楚惜刀。

    “你近来可好?”

    杜若锦挣脱开他,冷笑道:“托福,在妙真寺还没来得及杀死我。”

    “原来你早猜出是我,你总算对我有恩,我又怎么能……”

    杜若锦打断他的话,喝道:“楚惜刀,你记住,我是为了美景才救你的,你并不欠我什么,况且我现在后悔得紧,所以你如果想要灭口,就千万别手下留情。”

    楚惜刀或许是听出杜若锦的恨意,所以楚惜刀便退了几步,低低说了句:“我知道你现在的困境,我会帮你,就当,就当扯平了吧……”

    杜若锦没有听清这句话,蹙着眉头疾奔离开。

    待到入夜,见高墨言神色凝重,跌坐在椅子上长久不言,杜若锦守在他身前,心里却生出不好的感觉,良久才听见他说“桑菱死了……”

    杜若锦大惊,想起楚惜刀那句话,情知定是楚惜刀杀了桑菱,却再也不敢言。好不容易熬到明日出了高家,在街角处雇了马车,顺着记忆中的方向,七拐八绕,几乎是瞎撞到了那座小院附近。

    杜若锦拿出碎银打发了车夫,鼓足勇气敲门的时候,门却突然开了,露出一张精致却略添憔悴的脸,正是高美景。高美景看见杜若锦一怔,眼眶倏地一红,随即就要关门。

    杜若锦用胳膊抵在门上,急急说道:“美景,你开门……”

    高美景略带哭音得说道:“二嫂,你走吧,你快些走吧,我现在没有脸面见你。”

    杜若锦推门而进,仍旧是这个小院,熟悉而陌生,问道:“楚惜刀他人呢?我要见他。我要问他,到底是不是他杀了桑菱。”

    高美景上前几步,挡在杜若锦的身前,问道:“二嫂,他真的杀了人吗?他答应过我的,从此不会再杀人……”

    杜若锦沉默不语,望着高美景的目光淡然,明显就是默认的表示。高美景起初不过就是犹疑不信,所以现在即便是只有半信半疑,也会将她彻底击垮。

    “美景,你们不是远走高飞了吗?为什么又回来了?”杜若锦问道。

    高美景黛眉轻蹙,似是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轻轻摇了摇头,便不发一言垂下泪来。

    高美景久久才在杜若锦的安抚下止住哭泣,拭去了泪,缓缓将她与楚惜刀的事情讲了出来,高美景那断断续续的话语里,却慢慢汇聚了一个令杜若锦乍舌的大阴谋。

    原来,高美景随楚惜刀远走天涯,游山玩水,月下泛舟,轻酌薄醉,两人倒也过了一段快乐似神仙般的日子。

    后来,楚惜刀逐渐的便有些腻烦了,总觉得壮志未酬,常唉声叹气,有时也默默沉思,任高美景怎样软语讨他欢心却无动于衷。

    渐渐的,楚惜刀性格又开始暴戾起来,常常无辜发怒,吓得高美景瑟缩不敢出声。终是有那么一天,楚惜刀突然变得温柔起来,高美景受宠若惊,却意识到一定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果然不出所料,楚惜刀劝服高美景跟自己回锦州城,因为他说自己有事未做完,如果不做完,一定会遗憾终生的。高美景没有办法,只好应了下来,但是要楚惜刀答应自己一个条件,那便是不再杀人,楚惜刀抱着高美景诚恳应了,高美景也放了心。

    不过,楚惜刀回到锦州城后,却对高美景抱起犹疑的态度了。不过,高美景心里还是渐生悔意了,楚惜刀并不是自己心目中那个洒脱不羁的男人,他心胸狭隘,凡事偏激妄行,动辄对高美景呵斥不断,高美景以泪洗面,慢慢看见楚惜刀时,眼神中也不再有当初的爱恋,曾经的期待也转变为惊恐。

    两人正说着话,突然听见院子外有脚步声传来,高美景脸色陡然变了颜色,急忙将杜若锦推到角落,用屏风挡了起来,上面还随手遮了一件粉色纱衣,匆忙坐在椅子上,做出镇静神色,那边楚惜刀已然走了进来。

    高美景咬了咬嘴唇,长舒一口气,才说道:“惜郎,这几日你总是早出晚归的,这么辛苦,我心里看着不是个滋味,不如我们离开吧,再去过那逍遥日子。”

    楚惜刀走进屋子里,身形一顿,随即嘴角勾起一抹笑,和衣躺在了床榻上,闭目不语。

    高美景上前,似是鼓足了勇气,才问道:“是不是你杀了桑菱?”

    床上一直无语的楚惜刀,这会突然坐起身,走近了高美景,捏起她的下巴,逼视着她,说道:“只有这一句,才是你最想问的话吧?说,你为什么要问?你都知道了什么?”

    高美景的眼神中明显有了一丝惊慌,咬着牙没有出声。屏风后的杜若锦紧张得屏住气息,生怕楚惜刀发现自己后,给高美景带来麻烦。

    还未等思虑周全,只听“啪”的一声,楚惜刀甩了高美景一掌,喝道:“贱人,你现在是越来越放肆了,竟然妄图来套我的话?难不成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

    杜若锦霎时明白,楚惜刀已然发现有人藏在屋中,此刻为难高美景,也不过是想逼着人自己走出来,杜若锦猛然推倒了屏风,喝道:“楚惜刀,你如今这般对她,难道是忘了她曾经为了你生死相随了吗?”

    楚惜刀望了杜若锦一眼,眼神复杂,说道:“这屋子里如果走出来的是其他人,我只会一掌毙了他,可是这个人却是你,”楚惜刀慢慢走近了杜若锦,毫无表情得说道:“我本来是不想杀你的,不想……”

    杜若锦被楚惜刀逼到角落里,即便心中惊惧,此刻也不敢显露,反而换成一脸冷笑,说道:“楚惜刀,你杀了桑菱,将我置于天下攸攸之口,任人谈笑戏谑,这就是你所言之报恩吗?现在对着我口口声声说死,也是你报恩的方式的吗?我告诉你,楚惜刀,当初救你,只是被美景对你的深情所感动,如果我早知道你会变得这样蛮横无情,当初不如叫你死在天牢的好。”

    楚惜刀不为所动,仍旧是毫无表情,拍手称道:“好,说得好,你现在是逼着我将旧日的恩情一笔勾销吗?”

    杜若锦双眼怒瞪,说道:“只要你心里过得去,我不在意,我杜若锦今日死在你的手上,只觉得是自己时运不济,活该自己倒霉,不会到阎王那里告你一状的。”

    高美景从地上爬起来,捂着红肿的半边脸,眼睛饱含泪水,朝着楚惜刀说道:“好,好,从前是我瞎了眼,猪油蒙了心,一心想要跟着你,现在是自食其果,你今天的这一巴掌却将我打醒了,从此我高美景与你陌路,再相逢之时,堪比陌生人。”

    楚惜刀听高美景的话,微微皱起眉头,似是不同意她的话,说道:“你该知道,我楚惜刀沾惹过的女人,绝没有逃得了我的手掌心的,除非她死。”

    高美景将捂着脸的那只手放下,整了整衣襟,一脸无惧,说道:“惜郎,即便我现在对你失望之极,可是,如果死在你的手上,我也仍然不会后悔,”高美景说罢,便闭上眼睛,说道:“你动手吧,记得我死后,你放了二嫂,她曾经救过你的命,你不该这么对她。”

    楚惜刀没有理会高美景,或者说对于高美景这番话丝毫无动于衷,杜若锦心叹,难道他的心乃是铁汁浇灌?

    高美景绝望得掩面而泣,楚惜刀有些不耐,将她推进内室,扯着杜若锦便往外走,杜若锦挣脱不开,喝道:“你要将我带到哪里去?”

    楚惜刀眼神里的内容再度复杂起来,说道:“师傅要我杀了你,可笑的是我竟然下不了手,我还是将你带回妙真寺,交给师傅处置吧。”说罢,又补充了一句,“你不要恨我,成大事者顾及不了……”

    杜若锦听不到他后边的这句话,倒是一直琢磨着他前面说的师傅两字,突然灵光一闪,明白过来,楚惜刀所说的师傅,正是清远主持。

    杜若锦冷然一笑,心道,这一切终于能够说通了。

    为什么当初锦亲王在竹屋之时,楚惜刀轻易便带人进来刺杀锦亲王……

    为什么那晚,楚惜刀便能调动僧众围杀高墨言桑菱等人……

    楚惜刀刚要将杜若锦带离出院门,便见一人从天而降,持剑便往楚惜刀身上刺来,正是高墨言,只见他招招狠厉,剑势如虹,每出一招都要将楚惜刀避退一步。

    楚惜刀顾及不了自身,便将扯住杜若锦的手松开,高墨言趁机将杜若锦拉到自己身后,剑直指楚惜刀面门而来。楚惜刀弱了气势,节节败退,只好疾奔而去。

    高墨言反手持剑,回身看向杜若锦,表情里几分恼怒,似是在埋怨杜若锦,为什么擅自前行,偷偷溜到这里来了。

    高墨言一把扯住杜若锦的衣袖,想叫着她离开这里,杜若锦忙说道:“等一会,还有一个人,或许我们也该将她一起带走。”

    高墨言皱起眉头,似是明白过来,这个人便是高美景,脸色更加难看了。

    杜若锦去房间内,将被楚惜刀反锁在屋子里的高美景拉了出来,高美景一看站在外面的人是高墨言,顿时羞红了脸,低低唤了声“二哥”,便不敢吭声了。

    杜若锦和高墨言,将高美景安置在落锦山庄,早先落锦山庄遭此一劫后,锦亲王将所有的仆人都换了,只再送过来几个人负责看管山庄,虽然侍候高美景却不一定得力,可是唯今也只有将就一下了,所幸高美景前些时日在外漂泊惯了,大小姐的脾气倒是去了不少,并不在意。

    杜若锦和高墨言回城路上,杜若锦黛眉紧蹙,说道:“桑菱正是他杀死的。”

    高墨言表情明显不悦,说道:“这个我早已猜到了,只不过是你,一定要冒险去确认吗?”

    “可是,你决计不会想到,楚惜刀竟然会是清远主持的徒弟。”

    高墨言也为之一震,当日楚惜刀掌控着五毒教,别管到底是手下人肆意妄为杀人挖心,还是就是楚惜刀指使的,这一切都不再重要了,因为五毒教很可能便是由清远主持掌控的。

    那么妙真寺,不亚于便是一个狼窟虎穴般的地方……

    “高墨言,你打算怎么做?”

    高墨言眉峰一挑,望过来的眼神犀利而透澈,说道:“你心里不是已经有主意了吗?”

    “杀。”

    杜若锦声音颤抖,说完此话,连自己都为之一惊。

    高墨言没有回应此话,两人各自沉默着,都在思索计策,怎样捕杀楚惜刀,他既然再度潜回锦州城,必定已是酿成阴谋,清远主持需要他回来行事。

    回到高家,高墨言又问道:“你说,美景的事,该怎么处理?”

    杜若锦顿时心烦不已,高美景与楚惜刀之事,一日未完,她一日不得心安,留着楚惜刀,只怕不光害了高美景,还会继续酿成更大的祸事出来,除去楚惜刀迫在眉睫。

    “待到那人了去,我们再想个办法让美景名正言顺得回高家吧。”杜若锦说起这话来,明显镇定多了。

    当晚,两人顾不得歇息,商议此事。

    次日,杜若锦和高墨言便开头行动。

    杜若锦去了锦亲王府,顾不得与他寒暄客套,单刀直入将事情说明,锦亲王欣然而应。

    另一方面,高墨言邀桑睿同去助阵,也得到肯定的回应,“她妹妹便是死在那人手上,他怎会不去相助?只不过,我就怕他恨意之切,如果误了事可就不好了。”

    杜若锦轻轻摇头,说道:“这个人行事虽然莽撞,不过到底是名门之家,还是能分得清事情的轻重缓急。”

    捕杀楚惜刀便定在了次日下午。

    高墨言坚持不肯叫杜若锦前去,说道:“你去了,我还是要分心来保护你,你何苦非要将你我置于危险之地呢?”

    杜若锦知道高墨言所说不假,随即笑道:“我不去,你只要好好回来就可以了。”杜若锦话虽然说得轻松,可是语气里那份刻意却是骗不了人的。

    高墨言或许是怕杜若锦的温柔太过于缠人,耗了自己的阳刚热血,随即转身离开。

    杜若锦在他身后喊道:“小心呀,我在家等你。”

    高墨言没有回头,身形一顿,随即大步流星的离开了。

    待到高墨言离开,杜若锦守在屋子里,初始果真便是安然自若的,慢慢的,慢慢的便发了慌,只不过这份慌乱她却不肯显露出来,因为她怕显露出来,连自己也无法蒙蔽了自己,她努力做到相信高墨言,相信命运不会开任何无羁的玩笑。

    就这么过了三个时辰,杜若锦滴水未尽,慢慢在院子里走动着,听见些许动静便停下脚步仔细听着,失望,希望,失望……周而复始。

    天色已经擦黑了,杜若锦坐在院子里,已经无力走动,眼角湿润,似是有泪要滑落下来,杜若锦双手掩面,不肯再去看天色如何。

    突然,听人一个人低沉说道:“怎么?你是不肯看我一眼吗?”

    杜若锦倏地挪开手,看到高墨言站在自己的面前,身上仍旧有斑斑血迹,手腕处还划着几处伤痕,神情略显疲惫,却是泰然自若,气定神闲。

    杜若锦惊喜,上前来勾住高墨言的脖颈,将脸埋在他的怀里,久久不发出一声,等到抬起头来时,定定得说道:“我知道,你一定是平安回来的。”

    高墨言用手环住她的腰,长舒一口气,说道:“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杜若锦拉着高墨言回了房间,拿出帕子来将高墨言手腕处的伤痕清理干净,又拿来干净的白布给他包扎好,说道:“你说吧,我知道你肯定有话想对我说,就从你们初去妙真山时说起吧。”

    杜若锦给高墨言斟了一杯热茶,自己坐在他的身边,用手支腮,默默地注视着他,眼神中都是欣喜与安然。

    高墨言喝了一口茶,或许是不愿意将血腥之事讲给杜若锦听,粗略讲了事情的大体经过,便作罢。

    原来,杜若锦设计,让高墨言以高美景的名义,引楚惜刀在妙真山下相见。

    选定妙真山,不过是因为这样可以让楚惜刀放松戒心,毕竟是在清远主持的地盘上,可是楚惜刀怎么能想到,清远主持已经被锦亲王以下棋的名义,留在了竹屋内,并且以清净为由,不让任何人来打搅呢?

    楚惜刀便那么死了,死前仍有不甘,只不过当高墨言的剑刺入他的心口之处,他并没有求饶,只不过嘴里还低低说了一句:“你们等着吧,终究会是全部为我来陪葬的。”

    可惜,高墨言的剑太快,没有一分犹豫,便将他刺穿了,楚惜刀倒地后,桑睿犹未解恨,怒道:“就这样让他死了,倒是便宜了他。”

    杜若锦听完高墨言的话,突然想起来一件事,问道:“当初,我在锦亲王府的时候,我听见桑菱说,她的妹妹便是被五毒教的人给杀了……”

    高墨言说道:“桑睿也提起过,那个妹妹是桑相小妾生的女儿,桑菱平时对她极好。”

    杜若锦唏嘘不已,想不到姐妹俩个,都是这样惨死,如果当初如楚惜刀所说,那些不过只是帮众里一些居心叵测的人所为,如今却是他亲手杀了桑菱,他难道就不是丧心病狂吗?

    是夜,杜若锦给高墨言找来干净的衣服,又叫绿意准备好热水,让高墨言沐浴。高墨言沐浴完,唤杜若锦进来,杜若锦轻笑不语,只是那般望着他看,高墨言似笑非笑回望她,倚在床榻上不出声,用手轻拍自己身边,示意杜若锦过来坐下。杜若锦抬头望天,只做没有看见。

    高墨言随手拿起床榻上杜若锦的纱巾,轻甩过去,便卷住了杜若锦的腰身,在杜若锦的惊呼声中,高墨言便将杜若锦扯到了自己的怀里。

    杜若锦用手轻捶着高墨言的胸膛,媚眼如丝般娇笑,说道:“二少爷,只怕小女子无法胜任。”

    高墨言一手紧紧环住她的腰身,令她紧紧贴在自己的身上,另一只手捏起杜若锦的下巴,在她耳边低语:“到底是何事,你无法胜任?”

    高墨言在杜若锦耳边的低语,让杜若锦有丝恍惚,杜若锦定定得看着他,眼神中不再有一丝游移。

    高墨言搂住她的腰,翻身将她压在身下,说道:“沉香,你说,我们之间是不是该……”说罢,便止住话深情看着杜若锦。

    杜若锦在他身下,轻微扭动了身下,语气尽可能的平淡问道:“是不是该什么?”

    高墨言的眼神越来越炙热,如同秋阳明亮,缓缓将轻吻落在杜若锦的耳边,舌尖轻轻地在她的耳边打着旋儿,只手在她腰间揉捏着。

    杜若锦轻轻喘息着,低语着:“墨,我好热……”

    高墨言的手从腰间往上滑去,触及到柔软之处才覆上去,杜若锦浑身一阵战栗,那种久违的渴望渐渐浮现出来,在高墨言将吻落在她的胸前时迅速膨胀开来,席卷了她整个身体。

    杜若锦用手轻轻去推拒高墨言,嘴里念念说道:“墨,我受不住……”

    “墨,我受不住了……”

    高墨言的吻慢慢滑落下去,至小腹间,或深深吮吸,或浅浅轻触,杜若锦无力得扭动了下身子,脸色酡红,在迷醉中婉转低吟:“墨,我热极了,热极了……”

    寂静深夜里,幔帐低垂,喘息与低吟勾画出一副旖旎风情。

    高墨言将脸埋在她的小腹间,低叹道:“沉香,你准备好了吗?”

    杜若锦将手落在高墨言的头上,揉着他的发丝,将他的发丝缠绕在自己的指间,低低吟念着:“什么?墨,你说什么?”

    高墨言将身子撑起来,注视着杜若锦,眼神炙热而浓烈,问道:“你准备好为我绽放了吗?”

    杜若锦本就脸色羞红,这会在高墨言大胆刺骨的问话中,再次涨红了脸,轻咬红唇,许久,才戏谑道:“高墨言,花本来就是等着被人采摘的,会不会没有准备好的人,正是你这个采花之人?”

    高墨言眼神中渐渐多了几分沉醉,霸道得问道:“如果我将你的话,当做一种挑逗,可否?”

    杜若锦别过脸去,不再与他对视,却仍然感受到他火辣的眼神,环顾全身,撩的她心绪起伏,低声埋怨道:“女人最易着凉之时,莫过于欢好之时……”

    或许是她的声音太低,高墨言听不清什么,或许是原本高墨言就将她的话吻在唇边没有吐露出来,高墨言没有回应她的话,只是良久,在她耳边低语说道:“待我们寻处好山好景之地,我们再行……”

    杜若锦微怔,随即窝在高墨言的怀里嗤嗤笑着,突地用手轻捶他。高墨言用手环住她的身子,禁锢着她不叫她乱动,还在她耳边低语威胁:“别动,你这是在惹火,逼着我现在就要了你……”

    杜若锦暗叹之余,心里也说不出来的滋味,或许高墨言及时停下,不过就是为了对自己多一份尊重,原来,高墨言的好,需要体会才能得知。

    两人嬉闹着,过来好一阵,才相互偎依睡去。

    次日,两人携手去正厅用膳。

    高老太爷在徐姨娘的搀扶下,大力咳着进了坐下,徐姨娘似是有些疲惫,强忍着困意打着哈欠给高老太爷揉着胸口。

    高步青进来后,始终表情不虞,话也不肯多讲一句,时不时往高老太爷那边望一眼,随即便有些不自然得再低下头去。

    高老太爷大力咳了几声,徐姨娘紧忙上前,又给他揉着胸口,眼神往大夫人和高步青这边瞟了过来,又飞快得移开了。

    高老太爷推开徐姨娘的手,喝道:“贱婢,手里力道越发没个轻重了,难道是想将我按死吗?”

    徐姨娘有些乏窘,涨红着脸,站在那里没有言语,紧咬着嘴唇直欲滴血,所幸高老太爷没有再骂下去,否则徐姨娘怎么能生受得住?

    高步青皱了皱眉,说道:“爹,徐姨娘只怕也是累了,一时走了神,您不要放在心上。爹,还是我扶着您进去歇着吧。”说罢,望了徐姨娘一眼,自己亲自扶起高老太爷来,往内室走去。

    大夫人听见此话,若有所思得望了望高步青,又瞄了徐姨娘一眼,终是不屑得挪开了眼神,摆弄着手里的茶盏,说道:“人家还年轻,模样也俊俏,有了别的心思,也属正常。”

    徐姨娘终是忍不住:“你,你不要血口喷人……”

    大夫人冷哼一声,说道:“到底是不是我诬蔑你,你心里有数,只是我要告诉你,在高家,你只是一个老太爷买来的一个小妾,你想要登堂入室,简直就是妄想,今天要不是老太爷身子重不爽快,你连进这个厅的资格也没有。”

    或许是这话太过于刺耳,众人听了也有些不自然,更何况是徐姨娘自己?她本来就是个性子泼辣的人,这会强忍着想吞下这口憋屈气,怎奈那大夫人还是依依不饶得谩骂,徐姨娘当即上前,逼视着大夫人说道:“我徐曼妮是高家买来的一个小妾又如何?你说我低贱,你们这些人就高贵到哪里去了?不过就是外表光鲜,内心龌龊罢了……”

    杜若锦叫绿意去裁缝那里,拿回做好的衣服,自己便找二夫人商议美景之事。二夫人还在生闷气,见杜若锦来后就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一般,说道:“二少奶奶,美景的事,总归要解决了,否则我就没脸再在高家呆下去了。”

    杜若锦说道:“我今儿个来,就是为了这事,我想过了一个计策,可是将美景那些不知所踪的时日却说圆过去,可是不知你到底是否愿意。”

    二夫人喜道:“只要美景能够回到高家,我又有什么不愿意的?”

    杜若锦将自己心里谋划的计策一说,二夫人怔住了,良久才说道:“这成吗?美景好歹也是高家的二小姐,生出那样的想法来,只怕也会惹人笑话。”

    “唯今之计,只有舍弃一些东西后,才能得到更多。我想过了,别的说法都是行不通的,只有这个才能堵住别人的嘴,不过,还是要你前去玉清庵里周旋几日。”杜若锦说道。

    二夫人无奈叹道:“看来也只有如此了,玉清庵我曾去过几次,也算熟稔,我明日便去。”

    次日早膳之时,二夫人往杜若锦这里看了一眼,长舒一口气,似是鼓足了勇气,说道:“听说玉清庵这几日布斋,我想去盘桓几日,也好吃斋念佛为高家祈福。”

    大夫人紧紧盯了二夫人一眼,似是要看出究竟来,久久才说道:“也罢,你就去吧,为纸渲美景祈福才是正理。”言语中露出的些许讥讽,刺得二夫人胸口痛。

    杜若锦状似无意得说道:“不知二夫人何时启程?”

    二夫人有些慌乱得回道:“今天就起程,东西已叫下人们准备齐全了……”

    大夫人狐疑得看着二夫人,未等说什么,二夫人却突然起身,告了辞。临走时,望向杜若锦的眼神又是感激又是期待。

    这一切,就落在了高墨言的眼里。待回到墨言堂,高墨言问杜若锦到底是不是她的主意,杜若锦娇笑道:“怎么?你是不信我有好主意?”

    “不是不信,只是自从楚惜刀死后,清远主持那里一直没有动静,你难道以为他就会轻易地善罢甘休吗?”高墨言不但没有喜色,反而更添愁云。

    杜若锦听到他的话,乍然明白,也不禁有些后怕,说道:“这可如何是好?我原本只是想,让美景以负气在玉清庵出家为由,来掩饰她这些时日不见踪影的事情,如果清远主持横出一刀,岂不是会乱了阵脚?”

    说罢,杜若锦有些急切起来,扯着高墨言的衣袖,眼神中流露出来的担忧深深切切,继续说道:“要不要将二夫人追回来?”

    高墨言轻轻摇头,说道:“这会子,已经迟了,如果清远主持要动手,只怕我们赶过去也无济于事了,只希望清远主持那边没有动作才好。”

    杜若锦从起初的雀跃,到如今的失落担忧,来得太过于迅速,以至于有些吃不住劲,偎依在高墨言的怀里,低低念道:“我不过是想美景而已,我不想自己害了她……”

    高墨言将杜若锦安抚好,说道:“你在高家,哪里都不许去。我去落锦山庄,将美景接出来安置在别处,二夫人只要进了玉清庵,想必清远主持不会明目张胆动手……”

    杜若锦急道:“可是,如果不把美景送到玉清庵,只怕二夫人没有办法以那个名义将美景接回家,岂不是前功尽弃?”

    高墨言拍了拍杜若锦的肩膀,漆黑眸子里闪烁着自信和威仪,说道:“这件事,交给我来办……”说罢,便离开了墨言堂。

    杜若锦有些坐立不安,对于那些未知的危险总是会多几分恐惧感,杜若锦现在便是如此。就在她在屋子里呆不住,想要走出去透透气的时候,打开门却发现高砚语站在门外,或许是站了好一会了,两人面上俱是一惊,随即又各自隐了去。

    “四弟,你怎么在这里?”

    高砚语面上轻笑,仍旧是那副中规中矩,恭敬的模样,说道:“二嫂,砚语新得了几件饰物,砚语留着没用,想请二嫂过去挑几件,就当是砚语的恩谢了。”

    杜若锦听见高砚语的话,越发有些不适应了,勉强笑道:“四弟做了官,越发的客气,倒是令我这做嫂嫂的也拿捏不好尺寸了。原来是想疼四弟的,现在倒是显得生疏了。”

    高砚语面上有些不自然,可是神态却是越发的恭敬,说道:“二嫂,砚语是真心恩谢,绝不是虚情假意,就请二嫂过去挑几件吧,否则砚语心里一直惦念此事,只怕也不好过。”

    高砚语再三邀请,杜若锦推辞不过,只得前往,去往砚语堂的路上,杜若锦问道:“这些首饰,可曾给娘送去过?”

    高砚语说道:“先前,我亲自送过去几件,不过……”说到这里,高砚语倒是难得的面上一红,说道:“不过,砚语倒是留下了觉得适合二嫂的首饰……”

    杜若锦淡淡一笑,说道:“四弟,不愧是官场中人,现在倒是学得了逢迎之术了,只不过四弟该学一下怎么逢迎权贵,二嫂是家里人,平常对待就罢了。”

    高砚语貌似有些听不得杜若锦这些话,说道:“二嫂,你怎么能将砚语的诚心当做肮脏之态?”

    杜若锦失笑,随即正色说道:“四弟,谈起这件事来,二嫂倒是有话要对你说。这官场自古以来便是这般模样,抬高踩低,滥用职权,收受贿赂,咱们不过就是个寻常官,要懂得顺势而为,说的难听点,便是见风使舵,不要将自己置于风口浪尖上,被人推出去当了替罪羊也不可知。”

    高砚语怔住,眼睛中突现出不可置信,又随即掩了过去,轻咳一声说道:“二嫂,砚语实在没有想到二嫂竟有这般见识,家里人都劝我要洁身自好……”

    杜若锦冷笑,说道:“洁身自好?谈何容易,那官场如同赌场,遇事也要下赌注的,虽然筹码不同,可是一样的赌法,赢了你便升官发财,输了轻则不过是罢官散财,重则人头落地满门抄斩,那不还是常事吗?”

    两人说着话,便到了砚语堂。

    书房内,高砚语给杜若锦沏了一壶好茶,又去内室,捧出那盒首饰出来,杜若锦本来倒是无心于首饰,不过就是好奇到底都是些什么好玩意罢了。

    左右不过就是一些金饰玉雕,杜若锦倒不稀罕这些东西的,这不比现代,带着个把件还能撑门面,在这里,哪个女人不是满头珠翠,浑身上下环佩叮当?自己素净天然,到落了个不施粉脂的名声。

    杜若锦随意从盒子里挑出一支玉簪来,两人又说笑了几句,过了一会,杜若锦起身告别,高砚语直将她送回到墨言堂才作罢。

    杜若锦倒是觉得砚语堂里的茶不错,打发绿意去管家那里要一些过来,不一会,绿意回来说,那茶是高砚语从翰林院带回来的,不是高家置办的,杜若锦悻悻然,只得作罢。

    天色擦了黑,杜若锦见高墨言还没有回来,心里着急,便在院子里走动着等他回来。过了晚饭时间,依旧没有音信。杜若锦更加坐立不安,吩咐绿意去府门口等着,自己便在院子里候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杜若锦却突然感觉到有些异样,仿佛是有人在暗处看着自己一般,杜若锦惊恐得问道:“是谁?你是谁?”

    无人回答,过了许久,那份被人注视的焦虑感才消失而去。

    及近半夜里了,绿意才疲惫得回来,说道:“绿意刚才在门房,见一个人过来送信,他说是二少爷叫他来的,让给您带个回信,就说他今晚有事,就不回来了,一切平安,勿以为念。”

    杜若锦松了口气,又暗骂,高墨言,你难道不知道,只听口信不见到人,仍旧是不放心的吗?勿以为念,谈何容易?能够做到的人,只怕都是些缺心少肺的人。

    晚上,辗转反侧间,终是睡了过去。醒来时,天已迟,绿意守在旁边,手里拈针穿线,在绣一双鸳鸯,见杜若锦醒来,紧忙将绣品藏于身后,慢慢往后退,塞到别处,才安心走过来,说道:“二少奶奶可真能睡,这一觉可真长……”

    “绿意,二少爷回来了吗?”杜若锦还趴在床上,懒洋洋得问道。

    绿意定定得望了杜若锦一眼,旋即状似无意得说道:“二少爷没有回来,回来的是三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