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痛的记忆
“呵！”欧老太太愣了愣，嘲讽一笑：“现在倒是挺有骨气，别忘了你们能有今天，都是我们欧家给的！你也不想想，当初要不是康佳公司录用你妈妈做职员，你们只不过是没房没家的流浪乞丐！”说完，她啪的一声甩上房门，再也不愿见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尖锐的嗓音刺痛了小资的耳膜，她狼狈的站起身子，恍惚的站在原处。整个人像是掉进巨大的黑暗旋窝。
你们只不过是没房没家的流浪乞丐！
短短十几个字，便将她伤的体无全肤。捂住唇，双肩颤抖不已，她多想吵回去，告诉婆婆，她们不是乞丐！她们曾经有房有家，可是那里有太多无法开口的回忆。
如果不是为了买一套适合一家四口居住的精装房。
爸爸也不会因为过度操劳，造成免疫力过低，血小板退化，患上癌症。
那时候莫小资刚满四岁，还是个不懂事的小女孩，在她记忆里最为深刻的便是父亲横卧在病房上，没有了以往的斯文英俊，脸色青沉的可怕，鼻血不断的流，流在雪白的衬衫上，慢慢渗进骨瘦如柴的脖颈里。
她多想摇醒他问问，疼不疼。
可是她还不及问，怀胎十月的妈妈便嚎啕大哭起来，拼命拉着主治医生的手。
不断的求他们，求他们救救爸爸。
那一刻，莫小资懂了什么叫做死亡，或许离开的人感觉不到，可是留下的人却要承受一日又一日的恐惧，恐惧再也看不到那个人，再也没有谁会把你扛在肩头上，指着满院怒放的桃花笑着说：“我的小公主，你也要像它们一样，漂漂亮亮的生活下去喔。”
她开始不说话，去幼稚园不说话，和洋娃娃玩不说话，叔叔阿姨打招呼也不说话。
莫小资现在想起来，那应该叫做自闭吧？
可喜的是，不久后天天降世了。
皱巴巴的小脸蛋，让她觉得心暖，自己说的第一句话便是：“弟弟好难看喔。”
嗡，嗡，嗡，嗡嗡嗡！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震动声拉回了莫小资的神思。她来回望了望，走进洗衣机旁，伸手将西服口袋里的东西掏出，是钊的手机。
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男低音：“喂？”
“老公？”莫小资虽然听出来了，可还是确认了一下。
像是松了口气，低沉的嗓音多了抹轻快：“一会老王会过去，你帮我收拾一下行李，把手机一同交给他。”
“收拾行李？”莫小资有些不解。
“嗯，美国那边出了点事。好了，我还在忙，先这样。”
“等等！”他现在要去美国，那妈妈过生日的时候该怎么办？
“还有什么事？”因为周围的吵杂声，欧阳钊的语气有些不耐。
莫小资咬咬唇，强扯出一抹笑：“没有了，好好照顾自己。”
“知道了，你也是。这周不要再碰凉水，有什么家务就叫钟点工，我很快回来。”
莫小资还没来得及答应，嘟嘟嘟……
电话那头已经挂断了，她看着手心的诺基亚，失望的皱起柳眉，如果寿辰那天，钊没有办法出现，她该怎么向母亲解释？
显示屏又亮了起来，莫小资无意识的掀盖，是一条未读短信。
“钊，谢谢你还是这么在乎我。”
发件人是杨雪倩，这三个字，犹如无数细针扎进掌心里，痛楚从十指传导到莫小资的身体，最后通过她的胸口，一瞬间，她彻底失去了言语的能力。
难道，最近丈夫身上频繁的玫瑰香，是杨雪倩的？
“心情不好的时候可以告诉我。”
“钊，谢谢你，我好开心。可是我怕莫妹妹会乱想，我不想让她不高兴，她是个好女人。”
“小资不会在意的，明天还有工作，早点睡。”
“你真是个好男人！晚安。”
记录是八点左右的，那时候丈夫应该还没回来。
昨夜是因为他觉得愧疚了，所以想要拼命弥补吗？怪不得一改前态，不仅替她倒开水，还整夜帮她按摩小腹。
她还傻傻的以为，他终于发现了她的好。
她还傻傻的以为，多年的付出得到了回报。
她还傻傻的以为，杨雪倩早已退出了这个家，毕竟自从住院那天起，她就没有出现过。
原来他们一直都有联系。
原来只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莫小资噙开笑，清澈的双瞳却闪着无法压抑的泪意。一闭上合眸，就能清晰的见到，舞会上他凝视着那个女人的眼神。
她麻木的收拾着行李，麻木的将手机递给司机，麻木的打开电脑。
蓦然没有在线，电话也无法接通。
没有人在，一个人都不在。
她就孤单单的坐在这里，多希望能有人听到她的恐惧，能有人听到她的抽泣，能有人出来抱抱她告诉不要怕，没事的没事的。
可是，没有人在，一个人都不在。
她寂寞的将自己紧紧环住，窝在角落里，哭的像个失去心爱玩具的孩子。
轰隆隆，天际响起闷雷，春天就像是更年期的老太婆，你无法预料它什么时候晴，什么时候阴。
从北方开始蔓延过来的乌云，黑乎乎的压在头顶。
官家别墅，四个女人围成一团，虚伪的相互恭维。
“官阿姨真是越来越年轻漂亮了。”杨雪倩品口茶，嘴角微微上扬。
官太太笑的连眼角纹都出来了，摆摆手说：“你这孩子，就是嘴甜！对了，那件事我可是按照你的交代去做了喔。”
“真的吗？阿姨对我真好！上次说的化妆品，我下午去美国，回来的时候帮您带一套！”杨学倩撒着娇。亲昵的挽住手臂。
拍拍她的手，官太太假装客气：“这孩子，又让你破费了。”
“阿姨！就权当我这个最小辈的孝敬您。我这周不在b市，您可要多多在欧老太太耳边说说我的好话喔。”
“没问题，没问题，我瞧那老太太早就动心了！”
官芳听着三个人你来我往，轰的一下站起身：“对，就要让那个卑贱的丫头尝尝被人抛弃的滋味！长的那么丑，居然还敢来抢我mv的角色！”
“mv角色？你是说天使之钻的宣传片？”杨雪倩皱眉，双瞳染上诧异。
官芳见引起了学姐的注意力，她赶忙说：“没错，就是天使之钻的mv！没想到莫小资那个贱女人竟然认识zero！也不知道莫小资给了zero什么好处，居然向朴导演建议用她做女模特！”官芳才不会笨到把自己和zero结怨的事讲出来，所有的屎盆子都扣在了小资头上。
“天啊。”杨雪倩捂住唇，吃惊的反问：“钊怎么会同意让自己的妻子来做女model？”
官芳神秘兮兮的说：“听说学长虽然知道换女模特的事，却不知道具体换的是谁，全让朴导演做主了。”
杨雪倩听后抚着下巴，媚眼一眯。俏脸上满是诡异。像是想到什么，从沙发上拿起lv皮包笑说：“我下午还要赶飞机，就先走了。阿姨，千万别忘记帮我喔。”
“你就放心吧，铁定帮你说服欧老太太。”
满意的点点头，杨雪倩撑着雨伞走出官家，坐上艳红色的小跑，然后打开蓝牙耳机，边启动车子边打电话给私家侦探。
“喂，王老板吗？”
“呵呵，当然是有生意想找你做咯。”
“对，你知道欧阳集团的钊总吧？我想请你这周开始跟踪他妻子，然后把她和男人暧昧的照片发给我。”
“哈哈，职业道德比的过金钱诱惑么？”
“你可真是狮子大开口，好！我答应你。”
按下结束键，玉手按住方向盘，等待红绿灯的时候，杨雪倩犹豫了片刻，她这样做真的对吗？
不过，这种罪恶感只维持了一秒钟，便很快的被妄想所代替。她没有做错，她只不过是想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霹雳扒拉，珍珠搬的雨滴打在玻璃窗上，洗净了尘埃，却洗不透人心。
中午，春雨依旧没有停止的迹象，本来沉寂的吉祥四合院今天很是热闹。
没想到小资这个点儿会来，青秋急急忙的剁着肉馅，想要做女儿做喜欢吃的水晶饺。
“妈。”
后背被人紧紧的抱住，青秋疑惑回头，担心的问：“怎么了？是不是和女婿吵架了？难道报纸上说的事是真的，小资你。”
“妈，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就是想抱抱你嘛。”莫小资看着绷起脸的母亲，打断她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实情来。
青秋拍拍胸脯，释怀一笑：“吓死我了，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呢。”揉揉莫小资的长发，然后推开她打趣道：“好啦好啦，我还要饱饺子，你先去看会电视。都快奔三的人了，倒像个孩子一样撒娇，让尘尘瞧见了还不笑话你。”
“我在您面前本来就是个孩子。”莫小资松开手，看着母亲忙碌的背影和日渐雪白的发，突然觉得心口酸的难受。
她知道妈妈怕她伤心，总是趁她不在家的时候，抱着弟弟小时候的照片，一哭就是老半天。如果到了现在还让母亲为了自己担心受怕，那她就太不孝了。
吃过午饭，莫小资撑着笑同母亲告别，她怕再多呆下去会忍不住哭出来。
轰隆隆，天空一道电光划破了乌云笼罩的黑暗，街道两旁只有几个行人，有的站在便利店旁边避雨，有的用手护住头顶，拼命的在马路上奔跑。
啪啪啪，一粒粒细微的水珠坠在莫小资脚边，分不清是眼泪还是雨滴。
“过来。”
突的，毫无感情的男低音响在耳畔，她愣了下，总觉得有些熟悉。
莫小资顺着声音回头，是那个曾经救过自己的男人！只见他蹲在雨里，冲着一只被困住的小黑猫伸出了大掌，似乎是想救它。
那猫咪却像是受了什么惊吓，长毛竖的老高，爪子蜷缩起来，尖尖的牙齿呲着，狠狠的咬上了他！
“乖。”男人非但不咒骂它，反而用另外一只手托起小黑猫，塞进价值不菲的西服里。可猫咪依旧是害怕，全身抖动个不停。